“這是秋老三家裡嗎?”
夜幕下,老三一家都在門口乘涼,從巷子裡出來兩個男子,說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話。
老三起身騰出椅子,“我是老三,你們是……”
高個男子坐下,“我們是有個事跟你商量一下。”
三妹也起身讓出椅子,“你們坐……”
襯衣男子給老三遞了煙,坐下來,“聽說你家孩子很會畫畫?”
老三點着煙吸了一口,“也不能說會畫,都是伢仔自己瞎畫的。”
“可以拿來給我們看看嗎?”
小風來到睡房,從窗戶上拿下鑰匙,打開抽屜上的鎖,從一摞《小學生天地》最底下拿出一個本子,又從書包裡拿了一個本子。
兩個男子一人接過一本翻看着。
這是用老三從糧店撿回來的廢舊賬本内頁做的,每一頁左側的相同位置都有兩個小圓孔,小風用細線在圓孔之間穿了幾個來回,打了個結,這樣内頁就不會散了。
賬本上原本就有很多密密麻麻藍色的細線條,橫的豎的都有,這些線條組成了無數的小格子,這些小格子布滿了整個内頁。
那些畫就畫在這些格子裡,有百花圖,百鳥圖,有各種動物,各種植物,有騎着戰馬的将帥,穿着盔甲的士卒,有手拿禅杖的魯智深,身穿虎皮裙的孫悟空……
兩人借着月光邊看邊點頭,“畫得不錯,有學過沒有?”
老三呵呵笑着,指了指身後的土磚瓦房,“你看我們這樣的家庭,今晚停電了煤油燈都沒舍得點,哪有錢送他去學哩……”
襯衣男子抖着本子,“沒有學過都畫得這麼好,你家孩子有天份!前途不可限量!”
老三扭頭跟三妹說道:“他們說小風有天份有前途哩!”
三妹跟着笑了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孩子在你們手裡,算是耽誤了!”
老三點點頭,“這倒也是,隻是我們這家庭條件麼……”
襯衣男子又遞過一根煙,“我們可以幫你們,不要你們出一分錢!”
老三直點頭,“那怎麼幫法?”
“我們在城裡有個美術學校,你的孩子去學習,将來畢業了可以做畫家做編輯,工資很高的,到時候你們全家就住高樓大廈了!”
老三想了想,“那車費夥食費呢?”
“孩子住宿舍,吃食堂,來去的車費,都不要你們出一分錢!”
小風聽了,問道:“那裡有彩色畫筆嗎?”
“當然有!彩筆,畫闆,還有老師講課!”
班上同學書包裡有五顔六色的彩筆,他的畫并沒有自己的好,但是塗上彩色後顔色鮮豔,而自己沒有彩筆,畫上隻有黑色的線條,因此别的同學都說那個同學畫得更好。
想到這裡,他動了心,有了一點點想去的念頭。
老三想了想,問道:“那多久回來一次?”
“最少一個學期,四個多月。”
老三跟三妹商量了一頓,看着小風,“你說呢?”
小風想了想,“到城裡有多遠?”
高個子答道:“兩百多公裡。”
老三點點頭,“也就是四百多裡路。”
“我一個人去嗎?”
“你一個人去。”
小風搖頭,毫不猶豫,“那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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