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源驿事變】
李克用抵達汴州,按照慣例,率部在郊外紮營。
朱溫遠接高迎,熱情邀請李克用入城叙舊,把酒言歡。
李克用一開始是拒絕的,野戰軍不入城,這是規矩,忘了“許州兵變”了?不就是因為許帥薛能非要把徐卒安排在城内,才引發兵變,身首異處的?
“不麻煩仁兄啦,在哪兒喝都一樣,不去啦不去啦。”
“賢弟,我在城裡安排了美女。”
“走走走,頭前帶路。”
李克用的身體很誠實,嘴上也不怎麼老實,把老婆劉氏夫人留在了城外,随身隻帶了三百名親信衛兵(辦這種事隻能帶值得信任的同志),随朱溫入城。
宴會設在了上源驿。
這是進出汴州市中心的交通主幹線,當之無愧的商業中心,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反三俗的網紅打卡聖地。這裡發生了兩件載入史冊的大事,今天是第一件。
在這裡,朱溫大宴李克用。
宴會剛開始,李克用還能夠約束自己的言行,畢竟是國家高級幹部,還是應該道貌岸然一些,也要學着人的模樣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客套寒暄。
随着恭維的馬屁伴着幾杯美酒下肚,李克用終于放飛了自我,再也難掩内心深處的優越感。
他的優越感不是空穴來風。首先,他的出身是貴族,胡人貴族,他已經不是“官二代”了,我們來幫他做個簡要的梳理:
烈祖朱邪金山,在武則天時代被封為“金滿洲都督”,爵至張掖郡公,成為大唐的地區代理人;
天祖朱邪輔國,在玄宗朝嗣位“金滿洲都督”,爵至永壽郡王,已經享有王爵之位;
高祖朱邪骨咄支,成為部落酋長;
曾祖朱邪盡忠,憲宗朝率領族人内附;
祖父朱邪執宜,為陰山都督府兵馬使;
父親朱邪赤心(李國昌),不再贅述。
論出身,李克用與朱溫是雲泥之别。李克用祖宗八輩兒部落酋長、有公爵、有王爵;朱溫祖宗八輩兒貧下中農。
能力之外的資本等于零。
那我們就看看兩位的個人能力:
李克用13歲時便有一箭雙雕的絕技,15歲那年跟随父親平定了“龐勳之亂”;朱溫13歲時在村兒裡抓切糕、搶餡兒餅,打遍街、罵遍巷,“裡人頗厭之”,15歲那年随娘改嫁,寄養在了劉崇家。
李克用28歲那年收複了長安;朱溫28歲那年在賊軍中“得補為隊長”。
出身好,能力強,又對朱溫有救命之恩,李克用處處高出朱溫一大截。
也許,朱溫能扳回一局顔面的,就是顔值了。
史書上并沒有對朱溫的長相有過多的描述,他的畫像嘛……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鼻直口闊、大耳朝懷……标準帝王相。封建帝王的禦用畫師都是自帶帝王濾鏡的,曆朝曆代的帝王基本都一個模樣。
至于朱溫的真實相貌,應該是不算特别醜,也不算特别的英俊,否則史書上總會記一筆的。
比如李克用,史書上就明确記載了這厮的相貌特征:一眼大,一眼小,人送外号“獨眼龍”。
顔值方面,朱溫能及格,李克用則在補考名單上。
朱溫看着李克用這對大小眼,是越看越心煩,大眼充斥着傲慢無禮,小眼暗藏着龌龊猥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克用儀态盡失,張嘴嬉笑泥腿子,閉口怒罵賊王八。言語間不加掩飾地流露出對底層民衆的冷嘲熱諷。
身邊親信趕緊在桌子底下踢腿、遞眼色,李克用這才稍微清醒了一點兒,意識到朱溫也是他口中的泥腿子、賊王八出身。于是趕緊打圓場,往回找補:
“朱大哥,您可别往心裡去啊,小老弟我可不是指桑罵槐,你不是賊王八。雖然你曾經誤入歧途,從賊附逆,但最終能夠懸崖勒馬,倒戈反水,也立了一點兒功勞嘛。否則,不也照樣變成我的刀下之鬼嘛。”
真會說話。
朱溫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隻能強顔歡笑,陪酒附和。
半醉的李克用忽然想到一件事,說道:“聽說老哥你在同州的時候,曾搜捕到一位絕色佳人,今日能否賞臉,讓小老弟也嘗個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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