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将至,涼爽的晨風拂動車簾,一襲白衣錦袍冷玉華冠的少年公子就靠座在車窗邊,手持一把看似普通實的白面扇搖啊搖。他的臉上帶着一貫若春風般的笑意,此時,正興緻勃勃地問身邊人,“哥,七年前,你走火入魔,阿娘沒帶你求醫問藥,卻帶你去了亓家,之後,你就恢複了,如今你狀況徹底穩定又要去亓家,是不是……你的心魔在亓家?”被他問話的男子此刻正慵懶的陷在軟榻裡,黑色長袍松松垮垮,相對于薛陳瑞的華麗,他的袍子既素淨且随意,頭發也隻用一根紫檀木簪松松挽着。這兄弟兩人長的着實好看,一黑一白,一暖一寒,單論五官,有九成相似,氣質卻大相徑庭,若說薛陳瑞是驕陽下的向日葵,幹淨明媚;那薛陳瑜就是冷月下的幽昙,清冷靜默。但這靜默中,又有絲絲殺氣浮浮沉沉,使得他的相貌也是若隐若現,看上去十分詭異。薛陳瑜對薛陳瑞的話一貫的充耳不聞,隻面無表情的将手中的古籍翻了一頁。薛陳瑞早習以為常,笑容絲毫不減,繼續道:“亓家這一輩,一連得了四子,唯一一個女兒還是七年前收養的,你也恰好是那時去的亓家,讓我猜猜……”頓了頓,薛陳瑞笑得更加和煦,“難不成……你的心魔,是那位傳聞中的亓五姑娘?”薛陳瑜仍然無動于衷,好似身邊隻有空氣,但薛陳瑞還是眼尖的發現了他周身煞氣流動得比剛才快了一絲。“七年前,阿爹阿娘就隻帶了你,将我一個人丢在家裡陪長老們玩,我也還隻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你在亓家吃香喝辣的時候,我可是被長老們吊着揍……”他慘兮兮抱怨了一堆,邊說還邊往薛陳瑜身邊湊,猝不及防間,問了一句,“她長得怎樣?雖然心知這樣的小計謀不可能得逞,薛陳瑞對此卻仍然樂此不疲,好在薛陳瑜終于懶洋洋地輕啟薄唇,輕飄飄回了他四個字:“負氣含靈。”他的聲音,也是清冷且慵懶的。薛陳瑞頓時更加來了興緻,微眯的雙眼中精光流轉。“你可别騙我?去年見着丹師妹,我問你覺得她長得如何,你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你說……”薛陳瑞頓了頓。“一般。”聲若寒泉。薛陳瑞扇子一合,敲在掌心:“對,你說的一般,可丹師妹明明被譽為當今一輩天下天荷一臉窘态,推着亓子儀從陰影處緩緩出來,望着黑影一路朝北飛掠,直到那道閃動的身影變成天邊的小黑點,她才回過神,疑惑道,“公子,你不是讓五姑娘南下嗎?她那個方向好像是……北?”萬頃山已經位于大成國最北端,再向北,隻有一座邊關小城,平陽城。亓子儀幽幽歎氣,“鬼丫頭還不死心,随她去。”“回吧!”天荷應聲,推着輪椅小心翼翼的掉頭往回走,露水沾濕鞋面,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忍了又忍,還是開口問道,“公子,真就這麼讓五姑娘走嗎?”“嗯,别擔心她了,擔心擔心自己。”亓子儀俊眉蹙起。天荷不明所以,自己好好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天光大亮時,執法長老帶着衆多執法堂弟子闖進了清水居。彼時,亓司羽正在山下平陽城中最好的酒樓——醉秋風裡,吃着八寶粥,聽着小曲。五花大綁的兩人被推進了空蕩的乾勝殿,亓子儀還好,除了頭發亂了,看上去還是一派溫文閑雅。天荷卻吓得花容失色,涕淚四流,很是狼狽。青袍玉冠的亓重光正坐在主位上喘着粗氣,身旁的桌子上幾個清晰可見的掌印,昭示着這個中年男人的怒氣。亓子儀幹脆屈膝坐下來,抿着唇不說話,他雖常年坐輪椅,其實腿腳并沒有問題,大夫說是娘胎裡帶出來的體虛,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他為了帶着某些特殊能力降世而必須付出的代價。父子兩無聲的較量着,亓重光目光閃動,“來人,把這丫頭拖出去痛打四十大闆。”四十大闆,能要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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