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戲台上一片繁華錦繡,耳邊的絲竹管弦之樂眨眼間就變成了刺耳的噪音,江學廷的身體頓了頓,就僵立在樓梯上了。且說這一邊,李太太還挽着平君親親熱熱地說話,連着道:&ldo;枉你上次來我家的時候還知道叫我一聲姐姐,這才多久,就把我和你姐夫給忘了,也不知道來家裡坐坐。&rdo;葉平君笑着道:&ldo;學校裡功課多。&rdo;李太太便拉着平君的手,笑道:&ldo;要不都說有緣躲都躲不掉,這不都在戲園子裡看見了,快見見你姐夫和五少。&rdo;她把平君往前一推,平君對李伯仁點點頭,微笑着道:&ldo;姐夫。&rdo;李伯仁在位置上笑着欠了欠身,平君這才轉向虞昶軒,叫了一聲,&ldo;五少。&rdo;誰知虞昶軒卻恍若未聞她那一句,隻把頭一轉,與旁邊的近侍淡淡地說了句什麼,竟是俨然一幅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樣子。李太太和李伯仁都愣住了,李伯仁忙就站起來,讓出自己的位置來,笑着道:&ldo;平君妹妹,一起坐着看會兒戲罷。&rdo;李太太就勢把平君往虞昶軒旁邊的位置上推,平君卻一甩手閃開了,轉過頭來對李太太笑道:&ldo;我是跟我男朋友一起來的,這會兒他一定到處尋我呢,不打擾你們看戲,我這就走了。&rdo;李伯仁臉上的笑就僵住了,李太太還在那裡看着虞昶軒發懵,葉平君已經從她的身邊走開去,徑直就走出了戲園子的大門,她一出了戲園子的門,就是一陣微涼的空氣撲面而來,心中稍安,立刻就忙着尋找江學廷,眼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哪裡有江學廷的影子,她也不敢再回裡面去找,正六神無主的時候,就聽得後面一聲,&ldo;你怎麼出來了?&rdo;葉平君回過頭,隻見江學廷正走出來,她快步走上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做出難受的樣子來,&ldo;這裡面怪悶的,我頭疼的利害,咱們回去吧。&rdo;江學廷看看她,道:&ldo;連晚飯都顧不得吃就要來看戲,這才開場就要走,你這脾氣真是越來越古怪了。&rdo;平君看他這話有些奇怪,忙道:&ldo;我真是頭疼,你若是想看,我再陪你進去看就是了。&rdo;江學廷笑一笑,&ldo;我送你回去吧。&rdo;他伸手攔了一輛人力車,扶着平君上了車,自己才坐了上去,對人力車夫說了一句&ldo;雙德路長安胡同13号&rdo;,那人力車夫便奔跑起來,正是略帶些涼風的夜裡,兩個人都坐在車上,江學廷便伸手來過來握了握平君的手,笑道:&ldo;怎麼這樣涼?&rdo;平君道:&ldo;一定是在戲園子裡太熱了,攥了些汗,這一出來,風一吹,自然就涼了。&rdo;江學廷微微一笑,低着頭看着她雪白瑩潤的小手,隻見她的手指甲修剪得幹幹淨淨,隐隐還透着點紅暈來,他就道:&ldo;我記得小時候你常鬧着讓我爬牆去别人家裡掐鳳仙花給你塗指甲呢,你那時候能有七歲?那樣小的年紀,就知道愛美了,害我從牆上摔下來,後腦勺摔好大一個包,一直都消不下去。&rdo;平君笑着道:&ldo;那現在消下去沒有?&rdo;江學廷便把平君的手伸到自己的腦後去,露出調皮的笑容來,&ldo;你自己摸摸看,消下去沒有?&rdo;平君稍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唇角含着笑瞪了他一眼,道:&ldo;好好坐着吧,什麼事兒都要賴在我的身上,我母親當時就說了,你那是天生反骨,哪裡是撞出來的包。&rdo;江學廷微笑,輕聲道:&ldo;就算是長了反骨,也是為你長出來的,你倒想推個幹淨,門都沒有!&rdo;平君被他的目光看得臉一陣陣發燒,便低着頭笑着念了一句,&ldo;你這人,真是越來越不講道理了。&rdo;正巧這人力車也到了自家的門前,車才停下,平君就下了車,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她轉過頭,看江學廷也下車來,平君含笑道:&ldo;這樣晚了你還不回去,小心你哥哥發起火來可了不得。&rdo;江學廷也不說話,就站在那裡,平君站在自家門口的棗樹下面,笑盈盈地看着他,江學廷便走近一步,站在她的面前,月色斜斜地照過來,他的面孔倒開始有些發紅,半晌才略有點結巴地說:&ldo;我在扶桑這四年……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我一直都給你寫信,你也……給我寫信……&rdo;葉平君忍不住就&ldo;噗嗤&rdo;一笑,&ldo;你到底想說什麼呀?&rdo;江學廷更是滿臉漲紅,半天卻終于鼓足了勇氣,一把抓住了平君的手,道:&ldo;平君,我……我能親親你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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