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邊一家小酒肆裡吃了一頓古色古香的午飯,小小狸貓才出街口就看到剛才水車那邊圍滿了人。
“張仙師,末将有禮了。”水池旁邊的隐藏式音響開始播放提前錄好的配樂和對白。
一名身穿鐵甲滿臉髯須的将軍出現在水池外邊,正在向站在瀑布頂上的一名老道長行拱手禮。
“将軍有禮,福生無量天尊。”張仙師倒提拂塵,拱手還禮,老道士須發皆白,瘦骨嶙峋,卻更顯得仙風道骨。
“西戎北蠻并發扣關,盡毀三鎮,八萬邊民,十不存一。
軍情緊急,末将奉武威軍鎮遠李将軍之命,請仙師出山救世。”
髯須将軍說完彎腰行了一禮,顯得很是尊重。
“老道早已歸隐山林多年,不問世事久矣,你怎知我名号?”
老道人又單手捏訣還了一禮,有點詫異自己行将就木,世間居然還有人記得。
“仙師三十年前曾于山賊手中救過此處山下一戶人家,那家家主李雲峰現如今正是武威軍主将李鎮遠将軍。”
老道人聽完哂然一笑,想起了當年故人。
“怪不得,原來是李姓小友,我記得他本是書院儒生,莫非之後投筆從戎?”
“李将軍自小熟讀兵書,入仕後一直在兵部任職,多年前以兵部右員外侍郎銜統領武威軍,現已官拜正三品鎮遠将軍。”髯須将軍說起自家主将時一臉恭肅,顯然這位李将軍禦下自有章法。
“道祖慈悲,我早年觀他勤學好問,頗有急智,卻不想真的入了仕途,卻是投身兵家,可見造化弄人。
山河破碎,天下紛争不息。
老道年輕時也曾告别門中師長,下山投軍殺敵。
後來戰事平定,我又重回山中修行,至今已過四十寒暑。
可憐百姓承平不過短短四十載,邊關烽火又起。
前線戰事如何?”
老道士回憶起年輕時的下山曆練,顯然當時世道并不太平,曆練途中隻怕多有殺戮。
“不容樂觀,異常慘烈。柔然此次盡起精銳,邊關三戰三敗,武威軍已傷亡過半。”髯須将軍面露苦色,戰況何止慘烈,柔然主軍雖然勢大,但也還會約束軍紀,主要原因是柔然此次裹挾過來的一衆小型部族,他們參戰的目的隻為搶奪财貨女人,所過之處但有反抗立即屠城,邊關三鎮幾成人間地獄。
“可曾傳喚周邊三寺一觀?”
“哎,不瞞仙長,早于上月就已請援。三寺皆閉門不出,高挂修行避禍牌。
青雲觀全觀一百七十九位道長盡數出山,當月就戰死大半。
今日來請老仙師下山,實是讓我等披甲之人汗顔無地,慚愧至極。”
髯須将軍再次躬身行禮,臉色更加難看。
“吾輩道門修士,深山野林避世修行,所圖不過兩點,一為知本我,二為修清淨。
如今胡馬兵戈已至山下,黎民蒼生盡受劫難,方外之人又豈能獨活?
道士下山,正當此時,将軍不必挂懷。”
張仙師一甩拂塵,打了個道手,又轉身跟正在瀑布底下打坐的小道童吩咐一句。
“徒兒,你将為師适才所傳拳法再打一次。”
小道童翻身跳入水池,施展起了不知名拳法。
易小山一套純陽無極功外招十五式打完,收功向老道士行禮。
“徒兒,你功力不夠,暫且留在山中繼續修行。
為師下山後,你要好好修煉,不得懶怠。”
張仙師看着自己這個僅剩的關門弟子,不由心生護犢之情。
老道士一生收了十一位親傳徒弟,按祖制道士們學有所成後均需下山曆練,結果前十人皆是一去不回。
亂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
道門修行講究入世濟民,他們這一脈醫術武學道法三修,挑選徒弟尤其看重資質,若是太平盛世,這十個徒弟皆有宗師之相,可惜亂世中懸壺濟世、除暴安良、破陣殺敵均為常态,十不存一也是道門命數,怨不得世道。
“我青雲觀這一脈修行清苦,門庭凋零,當世竟然僅剩你一個傳人。
我一身道法醫術武學心得,盡刻于青雲觀關雀峰,今後你可獨自觀之自行悟道,開門受徒傳于後世。
自今日起,青雲觀衣缽譜牒皆要靠你一肩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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