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大日揮灑億萬光輝,先前諸般陰氣森森的景象似乎都是幻覺。
在昂讓仰天大笑之際,一道灰氣凝結的鎖鍊自窮天垂落,好似蟾蜍吐舌捕捉蠅蟲一般快,眨眼間鎖住了他的脖頸。
咔嚓,他頸骨折斷,聲音清脆。
這還不夠,數道生魂顯出行迹,将其四肢如擰毛巾似的絞成麻花,又自其口鼻處湧入,蒙昧昂讓靈識。
被百十生魂托舉的衛鴻緩緩降下,臉色煞是難看。
被此人打了個措手不及,險些陰溝裡翻船了,晦氣!
塵埃未曾落定之時,不可有半分懈怠。哪怕是以強擊弱也要傾力而出,否則,誰能知曉他人有無底牌後手?
方才衛鴻驅使人魂幡,其實留了幾分力,他想着需要活口問話,于是沒有下殺手。
正是這點留力,差點令他被翻盤。
這是個教訓,得好生記住。
他再沒半點狸貓戲鼠的興緻,面色陰沉沉的。
先是自昂讓道袍扯下一塊布料裁成五份,又以指甲劃開其肌膚,鮮血滴滴淌落。
布為紙,血為墨。
寫下五封信。
而後,衛鴻信手點了十來個個尚未昏厥的魁梧騎士,命其将信封送至崇和府,交予轄制該地的道人手中。
五封信盡是同一内容,但由不同的人分批次送出。
趙極來此不過年許,想來不可能人人都衷心于趙極,衛鴻才展露手段,如此晃眼的威懾之下,信封該是能夠送達。
瓊華道的道人依然不可信,他不得不調動餘氏二兄弟,以作後手。
說來也巧,送信之人恰恰有那朱什。
此人像是一把刀,握在哪位修道人手中,便為誰做事,全然沒有自主的餘地。
他前幾日還在刺探衛鴻行蹤,加官進爵,今日反倒要為其送信,令人唏噓。
另外三個道人不曾有手段,受此法光一擊,皆是深受重創,如死屍般躺伏在地。
對他們,衛鴻雖沒有折斷四肢,卻也用生魂蒙昧靈識封了五感。
“你們将此地收拾好,向趙極複命,就說我衛鴻領教了他的本事,來日自有相見的時候,屆時可好好向他讨教讨教!”
掃一眼身前畏怯的士卒,他繼續說道。
“此外,還有一句話你等也務必帶到——你趙極對我有什麼謀劃,我暫不追究,大國師的谕令在此,若是在正事上你還敢搬弄手段,且看看自己有幾顆腦袋!”
清亮的聲音傳開極遠,多數人都能夠聽到。
言罷,衛鴻甩袖就走,背後以陰濁之氣将四個道人串成串拖行着。
此地的兵卒完全是些擺設,既無與衛鴻作對的能力,也未有付出行動,因而衛鴻沒有屠戮他們,隻叫他們帶話罷了。
那些為人魂幡雜氣所攝的卒伍漢子,過兩個時辰便也醒轉了,無性命之危。
須臾間,衛鴻騎上青牛,離開了這些人的視線。
衛鴻往崇和府行了幾裡路,轉而折往西北,在蒼茫山脈中尋了一處矮山落座。
掃視一圈,衛鴻挑了一座黑黢黢的山洞,踱步走入。
片刻,一頭黑熊鼻青臉腫,嗷嗚着跑了出來。
在黑熊眼中,一隻怪異的無毛猴蠻橫闖進來,逮住它砰砰就是兩拳,力道簡直大得離譜。
它兩隻爪子捂着熊臉,哼哼唧唧逃得老遠,一點也不明白怎麼就飛來橫禍了。
這個老窩指定是沒法要了
洞穴裡,衛鴻捂着鼻子,皺眉扇了扇空氣。
這裡邊的味道,真是刺鼻啊。
他打眼一瞧就看着好些腌臜之物,顯然是黑熊吃剩的殘渣與排洩物的混合。
黑灰法光騰起,在洞穴間來回掃蕩,連石粉都刮下一層,這才将雜物異味都祛除幹淨。
瞧着煥然一新的石穴,衛鴻滿意點點頭
洞内,他特意留了一些食水幹柴,準備閉關所用。
食水是原本老青牛背上包裹中的,是些面餅、肉脯、甜酒,便于儲存。
而柴火則是方才衛鴻随意在山間斬落枯枝,撿拾所得。
一番忙碌,篝火燃起。
火光映照在衛鴻臉上,照得他面色明滅不定。
角落裡,四個手下敗将躺在冰涼涼的石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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