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安然還去見了太仆寺卿家的次子,與早上大公子不同,這位二公子是直率的性格,才十七歲,比安然小四歲,一見面便叫起了姐姐,說安然比他姐姐還要大一歲,看起來是個武癡,也說在豐收祭看過安然射箭,非要跟安然讨論射箭,讨論兵法,逗得安然哭笑不得,要是再矮一些,她都以為是安泰在纏着她講戰場故事了。
最後兩人整個晚上都在讨論關于射箭,戰場的那些事。回府之後葉夫人問起,安然回了句不合适,而那邊的傅子湛回府直接改口叫阿姐,一直誇他阿姐多厲害多厲害。
晚上葉大将軍來到安然的院子與安然聊天,“安然,你知道你姑母嗎?”
“聽說過。”
“柔兒十五歲那年被人拐走,後來有個人救回她,她跟那個人日久生情,就在一起了。”
“我剛見那個人的時候,年紀太大了,不适合,後來拗不過柔兒堅持,而那個人除了年紀大其他那些都還好,就答應兩個人在一起了,那往後的日子一直都很順遂,再後來我去當兵,柔兒就跟那個人去了他們老家生活,偶爾會給我寫信。十年前,我到帝都任職,柔兒帶着孩子來找我,跟我說了那個男人的身份,那個男人是前朝的皇長孫,前朝毀滅的時候那個男人還在肚子裡,但是有些傳承下來的東西還是給了他,這個朝代還是容不下他,所以他一直都隐姓埋名東躲西藏。”
“柔兒來找我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死了,而柔兒因為當初生孩子的時候落下病根,一直都沒有養好,很快也要撒手人寰了,就想把孩子托付給我,至于是誰,你知道的。”
“安然,這麼多年,我其實特别對不起你,你從小就跟我這裡戍守,那裡征戰,在帝都過的安生日子沒多少年。十六歲應該找如意郎君議親定親,到你這個年紀,應該夫妻和美兒女環繞,可因為我你卻上了戰場,你那時候細胳膊細腿的,我真的想象不到你到底怎麼樣砍下對方首級的。到處都是戰火,滿地都是死人,是不是很害怕?”
這是第一次,葉大将軍問安然,曾經是不是害怕。安然的眼淚瞬間就落下,有些事,撐起來了就撐起來了,一直撐着就挺好,突然有一天有人問你撐得是不是很累,怕不怕,你就會突然垮掉。
葉大将軍用手擦掉安然的眼淚。“傻孩子,不怕,這次父親會守護你的。”
“父親,我們走吧。我們隻要隐姓埋名,我保證沒人能找到我們。”安然拉着葉大将軍的手,眼神裡都是祈求。
“安然,對于你來說,可能我們一家人隐姓埋名地活着是好,可我戎馬半生,無愧天地,死對我來說不可怕,我隻希望我能用我最後這點價值讓你們幾個好好活着。”
“父親,我隻要你。”
“如果是通敵叛國的那點事,皇上不會跟我計較的,這麼多年,我是什麼人他很清楚。但如果是柔兒的事被他知道,那我就一定是通敵叛國的罪人了。”葉大将軍一下一下地拍着安然的手,試圖安撫她,也在試圖安撫自己内心。
“不過安然放心,父親有辦法保全你們。”
“柔兒當年死的時候,給了我一些東西,讓我将來保全自己,現在我隻能用來保全你們了。”
“我不,父親,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可以保全我們所有人。”
“安然,父親走後,你記得幫父親照顧弟弟妹妹。”
“父親,我可以把這件事的知情人都殺了。”安然的殺意戾氣都出來,葉大将軍趕緊用手把她的手握住。
“安然,有時候,我們要學會在命運的安排裡獲取最大的利益。你放心,如果可以,父親也會想辦法讓皇上留下父親。”
葉大将軍的眼眶已經全部紅了,他深知皇上的性格,如果皇上知道他瞞了他那麼多年,是絕對不能再容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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