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亭距離建康咫尺之遙。
造反軍馬上就要打到家門口了,司馬元顯的行為卻越發異常。
可能是神經錯亂,可能是被國子學中的老學究忽悠了幾天,居然激發了他的血性,憤憤然披上铠甲跨上戰馬,率領建康守軍築壘防禦,打算在宣陽門與對方決戰。
也不知此人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才有血性,早幹嘛去了。
主帥想要動真格的了,奈何士兵卻早已沒了鬥志。
兵士們當兵隻不過是過日子拿工資的,可不是過來陪你玩命的,一個月才幾百塊犯不着把命搭上。
于是在晉軍賊配軍一般的軍紀面前,戰鬥剛開始打響,王師就被桓玄軍輕而易舉的揉捏了。
宣陽門随即失守。
桓玄軍大勝,于是開始大造輿論攻勢稱:“天下義旗雲集,罪在司馬元顯。太傅另有懲處,立即解除戒嚴,停止戰火,以此寬慰天下義心。”
晉軍的軍心早就亂了,士兵大量逃亡,謠言亦是漫天飛舞,甚至盛傳桓玄的部隊已經抵達南桁,南桁便是朱雀橋。
司馬元顯趕忙再次集結部隊,東拼西湊之後的王師還不到一個連的兵力,就算他們個個是超人也無濟于事了。
桓玄軍很快追至,頗為戲谑的喊着:“放仗!”
放仗就是把武器放下,舉手投降的意思。
打仗嗎,意思意思得了。晉朝的王師聽到這話,深知打不過就加入的道理,紛紛改正歸邪、棄明投暗加入桓玄軍。
司馬元顯見到拱衛都城的王師這副德行,大喊:“你們忙,我家裡有點事兒,我先回去了。”
于是他乘着一匹撿來的戰馬,國子監也不去了,一路踐踏着朱雀橋邊的野草花,風塵仆仆的跑進了老爹的東府。
都這個時候,比起去國子監還不如回家,上學還有什麼用?上學是不能救東晉的。
司馬道子此時正在府中吃齋念佛,忙着為自己超度。
忽見多年不回家的好大兒回來了,便知情況不妙,言語道:“哎,當初真的不該讓你學都沒上完就去混社會,鬧成現在這個樣子,該怎麼辦吧。”
司馬元顯聽到監護人如此控訴,不禁勃然大哭。
他太委屈了,直到現在他也不過才是二十出頭的孩子而已,身上承受了太多不該這個年紀承受的東西。
司馬道子見到兒子哭的如此傷心,不覺憂從中來,自己也開始哭泣不止。
哭聲感天動地,引起了太傅從侍中郎毛泰的關注。他為了不讓司馬道子不那麼傷心,果斷的把曾經的老上級司馬元顯收押起來,送到新亭交給了桓玄。
至此,把持東晉朝廷數年的一代權臣,即将結束自己的一生。
那個曾經鮮衣怒馬衆心捧月的少年,臨死之前陪同他的也隻有張法順一人而矣。
縱觀他的一生,至死仍舊是少年。雖然人生短暫,可是他在文治武功都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在文治上,他令百姓窮困,政治腐敗;在武功上,他戎馬一生,未嘗一勝。
三月初五。司馬元顯終于撒手人寰,時年二十一歲。
斯人已去,留給他人嗟歎:有人歸去仍是少年,有人歸來卻成熟又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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