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馬車趕的飛快,一如她慌張未定的心,
突然之間,馬車驟停,一小厮模樣的人直直的張開胳膊站在了她的馬車前方。
“你怎麼回事,會不會看路啊?”馬車夫脾氣不好,才要拿出馬鞭抽這不長眼的攔路人。
還是劉鸾心頭詫異,這才走出馬車瞧了瞧。
那人她的确是不認識,可那人背後拖着的,由樹枝鋪成的木床上,
竟是她來漠北要尋的那人。
劉鸾無非用言語來形容當日的心情。
隻覺得風沙漫天,倒成了他們重逢時的落花。
一切都那般剛剛好。
不過令她害怕的不是衛和桓已經無意識的躺在木床上,也不是他嘴唇和臉頰幹裂到讓她心疼。
而是自衛和桓醒來後,竟再也不認得她了。
連同那小厮所言。
他說,衛和桓本就沒有戰死沙場,這不過是敵軍為渙散我方軍心放出來的謠言罷了。
他是被敵軍擄了去。
可被擄了去還不如一死了之。
衛和桓身上盡是鞭痕,刀傷。密密麻麻鋪滿了全身,直至血肉模糊。
“那群匈奴人将我們擄了去,白日牧羊,夜裡受盡了鞭笞之刑。”
“好幾次,我都活不下去了。是驸馬整日的同我說,一定要活着回去。”
“對了,這是驸馬為你采的野花,驸馬說,公主看了一定喜歡。”
這般說着,小厮自衛和桓破爛的衣裳中取出三朵小野花,
菊花般形狀,卻是藍色的,
隻不過皺皺巴巴,似是要枯萎了一般。
“這是驸馬十日前牧羊時采的。”那小厮身子虛弱,說一句話都要咳嗽上好一會兒。
可劉鸾瞧着這枯萎的程度,合該是昨日才摘的才對。
那小厮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勉強勾了勾唇角,“公主莫要懷疑,驸馬說公主瞧見敗了的野花定是要鬧小性子了。”
“便捂在胸口,生怕壓了折了。”
“漠北幹旱,驸馬就是少喝一口水,也是要喂飽這些花的。”
......
想到此處,劉鸾又擦了擦眼角。
這大半年裡衛和桓身子還是未見好,神志也是不清醒,
更不用說能記起她一星半點了。
她也曾想過将衛和桓帶回京城,不過他的身子實在是經不起這般長途奔波。
算了,
其實在漠北也挺好。
沒有旁的煩心事,
隻有他們二人相知相守。
也好。
隻是,他不記得她了。
甚至,也不會想起來今日是他們初見一年的日子吧。
“好看嗎?”她換上了方才的水紅色衣袍,
斂去方才微沉的情緒後,這才推門而入輕笑着問他。
孟夏裡漠北的日頭強烈,透過半敞的窗子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臉龐。
一年有餘的日子裡,他清減了許多。
“你穿什麼都好看。”那人喉頭輕顫,帶了些尋回言語的沙啞。
眼見着劉鸾微愣。
“穿紅色格外好看。”
他輕聲。
一如當年,眼似水杏顧盼神飛。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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