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太陽總是光很強,雖然才五月。
烽火手柳月左手握着布,右手握着橫刀,緩緩地将左手的布從橫刀面上一點一點地往左移,陽光下,眯着眼順着刀身斜着看了一下,寒光閃閃,一泓到底,端的是把好刀!
自從一年前來到西徑關第四烽火台,燧長先前交代過,每天必須把橫刀擦二次,自帶弓一把,擦一次,單弓弩擦二次,伏遠弩擦三次。
用燧長的原話來說,那就是“弓都生鏽了,還打個鳥的仗啊!”
至于說點火的火種,桔杆啥的,依燧長平時訓練的認真勁,可能柳月就是累得馬上要睡着了,都能閉着眼依着順序,把火點起來,而且絕不會熄!絕對十裡外都能看見!
但是這些都不是他今天關心的重點。
前幾天,橫野将軍張大哥巡查到第四烽火台的時候,開會對他們說過,隔幾天有人會通過這裡,重要人物!橫野将軍一五一十交待了到時候他自己要做些什麼,烽火台上八個人要跟着做些什麼,非常細緻。張大哥交待完前腳一走,燧長就帶上大家練習,幾天下來,大家一直是越練越有勁。
一想到這兒,柳月的心就如同擂鼓一樣。
那是什麼人?
能讓西徑關烽火手向往?!
橫野将軍交待了,是一個小姑娘,是本朝達奚暠第三個女兒!所有人聽到這兒,都明白了有多重要。幾個人臉色都微微變了,那情形,鐵血邊軍的八條好漢當時血往上冒多冒少是跑不了的事。橫野将軍同時說:“大家記住,從第四烽火台有膽量為國事往北而行的每個隋朝人,都是,一等一的本朝好漢!”
他特地把話頓了一下說。
柳月當時看到張大哥說這話時的眼神堅定,閃着光芒,如同星星一樣。
來這一年,柳月不知不覺就融入了這邊關,能感受到大夥兒的情感變化,邊塞情感哪裡是那些詩人能寫出的。
一旦那個叫達奚月的三丫頭經過時,橫野将軍說,特别允許第四烽火台八人,行最莊嚴的禮,以表示對她和她的家族最大的尊重,這是軍令!實話給大夥兒說,就是本朝皇帝陛下現在見了她,也會對她彎腰歡喜微笑!這是千真萬确的事。到時誰沒有做好,别讓自己後悔一輩子,将來沒臉見衆弟兄。張大哥重複了一遍,這是軍令!
西徑關的軍令。柳月耳聞目見一年的經曆相信,他就是現在在這兒真正發話說,命令第四烽火台的人馬上從台樓上往下跳,沒有一個人會猶豫一下!這就是西徑關與其他地方不同之處,這兒的人隻為西徑關流血,啥都不要!執行軍令死不打折,其他一切沒有時間去想!
柳月眯着眼往第五烽火台的地方掃了一眼,然後自己仿佛就被定住了,回過神來,馬上往後喊:“燧長,燧長!”
烽火台八人便都聚在了望台。
約二裡外慢慢來了七個人,七匹馬。
越來越清晰。
一個長者長衣,一個壯漢,一個中年男子,一個羊角辮小姑娘,二個馬夫模樣的人,另外還有一人騎白馬走前頭,一身銀色铠甲,明顯是西徑關隊正橫野将軍張大哥。
距離烽燧還有幾百步時,橫衣将軍開始獨自往前躍馬前奔,到達烽火台前時,左手輕提缰繩,頓了一下,馬聲長鳴,橫野将軍環顧四野,右手微微撐住左腰間橫刀刀柄,突然擡頭往上大喝道:
“第四烽火台何在?!”
聲震四野!
“在!”,“在!”,“在!”
上面烽火台上八個人一起應了三聲,非常整齊,響亮。曠野裡回聲四響,可見這幾天訓練認真,有效。明顯聽得出八個人是用盡全身力氣回應。
橫衣将軍突然快如閃電拔出腰間的橫刀,陽光下往天一指,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喊道:
“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血往上湧,與此應和,柳月等八人也用盡全身力氣齊聲喊道:
“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震曠野,聞者動容!
天地仿佛久久都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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