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大勢所在,就算是聖人也不能違抗。大勢所在時,無論怎樣毀滅它,不一-定能得到破壞;大勢已去時,即使盡力挽回,它也未必能挽回得了。然而聖賢之人也常與大勢做對抗,不肯心甘情願地服從,所以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明朝時期的呂坤這樣認為。
庸人看不起老人,但聖賢君王卻對老人尊崇有加;世上的人讨厭淡泊,而智者更願意品味淡泊;世上的人唾棄愚昧,而聖人君子卻有所采納;世上的人以貧窮感到羞恥,而高尚的人卻把它看得很坦然;世上人淡泊樸素,而有道德的人卻非常推崇它;世上的人憎惡冷清,而隐士們卻把它視為珍寶。真可悲啊!和世間的俗人說話都很困難了。世界還是和唐虞時代一般的模樣,百姓還是和唐虞時代一一樣的百姓,而社會的治理卻不如古時候,這并非世風的罪過。
終結與開始相接,困頓至極與财運享通相接。
三皇時期是一個道德世界,五帝時講仁義,三王時代講禮義,春秋時期注重威力,戰國時期注重智巧,漢朝以後則是一一個勢利的世界。
女子擦粉簪花、冶容學态、袖手樂遊,卻以勤儉節約為羞辱;讀書人着鮮衣吃美食,言談輕浮,學說奇怪,終日遊玩,虛耗時光,卻認為農民工匠勞作粗俗鄙陋;官員侍從衆多,供給豐美,繁文缛節,奔逐世态,卻以教養為迂腐。這樣的世道風俗可悲也!
讓人喜歡得要命的是安逸順泰,讓人愁得要命的也是安逸順泰。處在安逸順泰中的人昏庸懶惰而又奢侈放肆。安逸順泰的事容易廢棄沉墜,松懈罷怠。安甯順泰的風氣紛華驕蹇。安逸順泰之前好比道水行舟,用竹籬劃船。安定順秦的世道好比高竿的頂端,安逸順泰之後就好比下坡的車子,往下滑而難以阻擋。所以說否極泰來,泰也必至于否。因此聖人憂慮泰而不憂慮否,否易讓人振作,而泰卻難以維持久遠。
世道衰敗了,窮困潦倒的人也都趾高氣揚,毫無顧忌,目中無人。士卒民衆不懂如何尊重長官,子女不知道孝敬父母,媳婦不知道處理舅姑的關系,晚輩不懂得尊敬先生,鄧署不知道尊重公卿,偏副将和小卒不懂得尊重主帥。目空-一切而野心勃勃。把名分與禮義當作恥辱,大肆地淩駕其上。像這樣,最終隻會導緻世道混亂乃至危亡。禮節尺度,是聖人們用來防範别人放肆作亂的規矩。虛情假意的人不會真心實意地敬愛别人,而真正簡樸率直的禮節卻比不上虛假的禮節。
虛僞禮節的流傳将導緻虛僞的行為蔚然成風,簡樸直率的禮節卻使禮法的尊嚴掃地;虛僞的禮節尚足以保持體面的外表,而簡樸率直的禮節卻會導緻過分的閑散。所謂的七賢八達,都達到簡樸率直的極限。東晉之所以滅亡就是因為當時的人如牛馬一般粗鄙而不懂禮法。世人崇尚散漫率直成風,放蕩不羁。天下的局勢,若是突然出現問題,還可以想法子補救,若是漸漸敗落的,就沒有辦法補救了。突然出現的問題來得快,來得快的事大多沒有太深的根基;慢慢來的問題根基深厚,根基深的事就難以動搖。對待突然而來的事,處理時在結果上用重力;對待漸漸加深的問題,則在開始時就要用心處置。
隻要每個人都安分守己,那麼天下就會太平。因為創造的事物是有限的,但人的欲望卻是永遠不能滿足的,以有限的事物去滿足無限的欲望,勢必會引發紛争,隻有知足常樂則财富才會充足。創造的事物是有一定限度的,但人心卻沒有止境,以沒有止境的東西去動搖有止境的,它的結果必然會導緻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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