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後,他道完謝,就拉着陸時站到了拐角處的屋檐下。楚喻沉默着執起陸時的手,将黑色的繩編手鍊系了上去。冷白色的皮膚與青色的血管,襯上簡潔的黑繩,很好看。陸時等楚喻将繩扣扣好,才問,“許的願望,和我有關?”“嗯。而且,我的這個願望,隻有你能幫我實現。所以這個手鍊,要你戴着才行。”楚喻确定手鍊扣得牢固了,才繼續道,“我的願望許得非常奢侈,就算是神仙,也沒有辦法幫我實現。隻有你可以。”陸時垂眼看他,“什麼願望?”楚喻眼睛莫名感到酸澀,他固執地看着陸時,“我的願望是,你不要離開我。”一時間,除了清風與鳥鳴,以及遠遠傳來的人聲,再無旁的聲音。這簡單的幾個字,陸時聽懂了。古舊的屋檐是曲翹往上的飛檐式樣,房柱漆面斑駁,牆角甚至長有幾株雜草,頂端還開出了花。檐下,陸時看着楚喻微紅的雙眼,許久才道,“我曾經想過,結束這個錯誤之後,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因為,真的太難熬了。”他說得很輕松。無數個夜晚的不能入眠,驅散不去的愧疚、掙紮與自我厭惡,晦暗的幼年……到如今,隻化作一句“難熬”。楚喻聽着,鼻尖酸楚。他恍惚覺得自己心裡好難受,鈍刀割劃一般。陸時的眉目卻愈顯沉靜,嗓音輕得像屋檐外和煦的風。“可是,離開你,我怎麼舍得。”月山一直數着的,“老師,還差三個人。”“行,那再等等,同學們可以趁此機會,親近親近大自然,以後學‘無邊落木蕭蕭下’,也能想象出這‘無邊落木’到底是怎樣的沒有邊際。說到這裡,我想起了一個古人的講究,《說文解字》裡提到啊,凡草掉葉子,是‘零’,樹木掉葉子,才是‘落’,……”銀杏樹年月極長,幾百年前就被栽在這裡了。翠綠的樹冠鋪開很廣,樹下陰涼,隻有細碎的光點灑落在地面上。楚喻眼睛尖,撿了一片心形的銀杏葉握在手裡。在道觀的屋檐下,陸時跟他說了那兩句話後,他心下安定不少,整個人又輕松起來。把銀杏葉遞到陸時手裡,楚喻眼眸透出粲然笑意,“來,給你,愛的樹葉!”陸時接下,從黑色書包裡挑了一本書,将樹葉仔細夾了進去。章月山在旁邊看着,挪過去跟自己同桌說話,“我怎麼總覺得……陸神和校花周圍,仿佛立的有一道結界,閑雜人等,都湊不近。”李華捏着一根不知道哪兒撿的枯樹枝,跟轉筆一樣轉得十分順手,“修德米斯科夫斯基說,這叫作‘愛的屏障’。”“竟然還真有科學依據?牛批!”章月山學了夢哥的常用形容詞,又奇道,“那——”他還沒問完,就聽老葉在喊,“人到齊了,班長來組織組織!”章月山起身,“我先去了啊,一會兒回來你再跟我說說!”連春遊的時間,也抓緊了用來背單詞的方子期合上單詞本,“修德米斯科夫斯基是誰?我的知識庫存裡,竟然沒有這個人名的相關詞條,我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李華一臉“你是哪裡來的傻哔”的眼神,“因為是我瞎編的名字。‘愛的屏障’,這也能信?”方子期:“……”章月山組織力很強,幾分鐘後,a班全體就站好了。老葉看着自己的一衆學生,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來。他拿出借來的相機,換了七八個角度,各拍了幾張,才提着嗓音道,“好了,大家可以自由活動了,最緊要的是注意安全。下午五點,我們在山下集合!”等傍晚,所有人都坐上大巴車,拍的集體照也被發到了班級群裡。老葉讓大家投票,得票數最高的兩張送去沖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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