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景海作為編輯,雖然還是個新手,可他的人生閱曆卻并不少。
69年的時候,他已經從北河出發,隻身遠赴内蒙插隊,72年到78年之間又回到阆紡地區當工人,分别在兩個廠子幹過,非常艱苦。
直到阿巴阿巴結束,高考重開,他才算苦盡甘來,回到家鄉北河師範大學就讀于中文系。
還未畢業,他便進了百花文藝,成為實習編輯,直至轉正。
這小半年來,他已經适應了自己的編輯工作,平時過手的稿件也并不少。
對于一個編輯來說,一篇文章想讓他叫好不難,可是想讓他看到叙事手法上的創新,卻并不容易。
偏偏這份《少年派》的稿子,卻讓他有種長了見識的感覺。
謝大廣看稿的速度比馬景海快,花了将近兩個小時,終于把《少年派》看完。
他坐在位置上發了好一會兒呆,這才站起身,把稿子遞還給馬景海。
“老謝,你覺得怎麼樣?”
馬景海一直等着,忍不住第一時間問了一句。
“這稿子……”
謝大廣斟酌了一下,才說:“有點特别啊!”
“沒錯,就是特别!”
馬景海憋了許久,話匣子一開,實在收不住:“明明是很殘酷的故事,作者卻能通過故事主人公的嘴巴,像是講述一場童話似的把海上的漂流經曆娓娓道來,到了最後特地設計船運公司的人追問出真相,這一環扣着一環,讓人看完以後不自覺的感覺到不寒而栗。”
微微一頓,他又繼續說:“作者的設計簡直太巧妙了,每一隻動物的出現,他都事先做好了鋪墊。
斑馬,代表着喝肉汁的佛教徒,他在落水時曾大喊:斑馬,斑馬,摔斷了腿。暗示他和斑馬的關系。
猩猩,代表派的母親,主人公曾問它,你的孩子呢?暗示猩猩是母親。
還有鬣狗……”
聽着馬景海的一頓輸出,謝大廣點了點頭,也開始分析起來:“這樣的叙事手法,的确很新奇,至少我幹編輯這麼多年沒見到過。
其實我覺得作者在文章裡還藏了許多别的東西,并沒有通過主人公說明。
就比如主人公的女朋友,和那隻一開始就被吃掉的老鼠是不是可以聯系在一起……”
兩個人的讨論吸引到了編輯部其他編輯的注意,有人忍不住問:“你們在說哪一篇稿子?”
“就這個。”
馬景海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少年派》遞給了那個編輯。
難得發現一個這麼新奇的稿子,他自然希望編輯部裡的其他人也都看看。
那位編輯接過稿子,戴上眼鏡,輕念首頁标題:“少年派的夢幻漂流……”
其他幾個編輯一聽,頓時覺得特别,也忍不住圍了過去。
他們這時可不會像馬景海早前那樣,覺得這小說的名字缺乏厚重。
畢竟謝大廣和馬景海都看過了的,剛才還一起讨論,那就說明這篇稿子的水平是有的。
就這樣,那幾個編輯圍在一處,一起看着稿子,都看得入神,沒有吭聲。
而謝大廣和馬景海這兩個先睹為快者,則繼續讨論《少年派》的劇情,發掘其中更多的隐喻,每發現一個新的都為之興奮不已。
整個編輯部罕見的呈現出一副“無所事事”的景象。
等到了快下班的時候,主編鄭法青外出回來,看見辦公室裡衆人的狀态,頓時眉頭一皺,想要罵人。
可是馬景海比他更快一步開口,面帶紅光的彙報:“主編,今天我發現了一篇好稿子,特别有意思!”
“嗯?”
鄭法青臉色稍稍好看了些,問:“什麼稿子?誰寫的?”
“是一個新人,我們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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