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身邊人提醒道。他回過神,将手伸向他的“阿落托”——他的妻子。這一刻好像遲來了很久。但幸而,他終究還是等到了。禮官高呵唱詞。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對拜。阮綿綿認真而緩慢地行禮,唯恐不慎被裙裾絆倒。禮成。叱戮連澤突然貼近她耳邊:“我們北墉成親,是隻向天地日月盟約的。”阮綿綿擡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東方。淺橘色漸變的朝霞渲染臉了半邊天,圓日似火輪,彎月未隐退,二者相映相伴。雖怪異,卻異常和諧。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日月同輝。她愣愣的,看看天空,又低頭望了望他腰間的束帶。那時常語出嘲諷的青年,此刻卻慎重地牽起她的右手,交給沈王後。“留在寝宮中,什麼動靜都别出來。”阮綿綿知道,要有什麼事發生了。她被沈王後焦急地拉走。行了幾步遠,便忍不住回頭看他。耳墜打在臉側。阮綿綿眼角微紅。其實他不說那些嘲諷的話時,她看着他的臉,心裡便軟得不像話。身體被簇擁着往相離的方向走,視線卻一直落在那人身上。脖子扭得很酸。阮綿綿腦子裡像走馬觀花一樣,閃過很多畫面。她蹲在學堂門口的牆角處等阿策,等急了就撿根樹枝,在地上戳來戳去。他一出來,她便眼睛一亮,立馬扔掉樹枝飛奔到他跟前。畫面一轉,阿策領着她買了好大一隻烤鴨,她歡歡喜喜跟在後頭。可吃完烤鴨【前塵】黑暗中沉浮輪轉,阮綿綿感覺自己的意識好像化作一滴水,“滴答”一聲落入記憶的汪洋。水面泛起漣漪,一圈又一圈,緩緩地擴散開來。時間的指針倒退回七年前。那是昌平三十六年的暮春。流渚王後沈氏心悸發悶已有月餘,常夜不能寐,卻查不出任何病症。王女殷含章遂前往大昌寺為母祈福。誰知歸途突遇暴雨,轎攆翻落陡坡。随行侍衛軍冒險攀下坡底。轎毀馬亡,而含章郡主側躺在血泊中,面朝下,沒了氣息。一行人吓得面無血色,冒暴雨急急往王城趕。兩日兩夜,太醫們進進出出,紛紛搖頭。可宮内,杏花雨下了一場又一場。阮綿綿垂眸坐在藤蔓制成的秋千架上,失神地蕩起很小的弧度。又換了任務世界啊。她會代替死于韶華的小郡主再活上幾年光陰,并完成自己既定的任務。說起任務“筒子,這個世界的任務對象怎麼還沒出現?!”“唔,他還在千裡之外呢。”系統君吞吞吐吐道。“什麼?!”阮綿綿差點一屁股從秋千架上跌下來。“筒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也不想啊,”系統君心虛地小聲說道,“合适的身體就這麼一具,遠點也是沒辦法的事。”“任務對象在哪兒?”阮綿綿問。系統君回答得很快:“北墉王都。這次的任務對象是北墉帝第九子——叱戮連澤。”王女、皇子,兩人又不在一個國家。怎麼看,碰面的可能性都極小。“喂,筒子。這小郡主是獨苗苗,就是想走和親聯姻的路子”阮綿綿歎了口氣,“估計也沒戲啊。”“肯定會有辦法的。”系統君笃定。為了迎來一個合适的時機,阮綿綿從暮春等到了入秋。八月初,她剛頂着小郡主的身體行完及笄禮。南楚便傳來消息,令各邦遣質子上京。流渚是南楚治下屬國,北墉為戰敗鄰邦。兩處都需遣送質子前往南楚都城洛甯。北墉帝兒子多,十三個皇子裡挑中了第九子。人已經在去洛甯的路上了。阮綿綿聽聞此消息,立馬去找了名義上的父親——流渚王。此時流渚王殷申也正在為質子的事頭疼。他不願開罪南楚,可也實在舍不得女兒。因此當女兒主動提出,願往洛甯為質時。他心中百般猶豫,卻還是狠不下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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