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頭在醫院幹了很久了,具體幹了多少年,估計要問财務科,查一下工資發放表才能準确知道,反正人事科由于曆史原因,老高頭的檔案損毀了,現在的檔案是後補的,還是詢問老高頭本人,才記錄下來的,但是詢問時可能老高頭喝酒了,所以記憶混亂,檔案也就非常簡單,隻登記了一些簡單的資料,根據檔案,他應該兩個月後退休,他也跑到組織科幾次,提退休的事,盡早安排接替他工作的人,今天終于盼來了曾向陽,他顯得非常高興。
他顯然早飯就喝過白酒了,臉色紅通通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這副模樣也是他的标準狀态,沒人會去指責他,太平間這麼多年都靠他負責,管理的井井有條,從未出過錯,有人說過老高頭天天喝酒,是為了驅趕走身上聚集的陰氣,所以大家更能理解他喝酒的原因了,甚至默許他工作時間喝酒,久而久之,去世人的家屬都知道了這個情況,當老高頭去病房拉死人時,去世人家屬都提前準備好一瓶或者兩瓶白酒,見他進來,首先把酒給他奉上,就像祭祖時一樣虔誠,見他收下了酒,就非常開心,老高頭對此是來者不拒,收下酒,他會鄭重的向家屬點頭,然後将酒放入一個特制的袋子裡,袋子隐藏在運屍車車頭下方,不注意根本看不到,放好酒,他會圍着死人轉一圈,邊轉邊嘴裡念念有詞,旁邊的家屬也聽不懂他念叨的是什麼,肯定是安魂曲吧。
做完這些,老高頭會讓家屬準備好一盆溫清水,一條新毛巾,他會替死人整理妝容,整理好妝容,家屬會按照不成文的規矩,塞給老高頭一個紅包,一般是十元,那時候科員工資不過一百五十幾元,十元是筆不小的收入,老高頭還是不動聲色的把紅包塞進内衣囗袋,随後和家屬一起将死人擡上運屍車,運死車是個四輪的鐵皮平闆車,車子鋪着白單子,死人擡上去之後,他會從平闆車單子下面抽出另一條白單子,親手交給家屬裡長子之類直系男性家屬,讓他将白單子給死人蓋好,然後他推着運屍車,把死人運到太平間,到了太平間,家屬一律不得入内,老高頭一個人将死人擡下來,又擡上專門存放死屍的冷櫃,冷櫃就像家裡大立櫃一樣,每組冷櫃有上中下三層抽屜,像個大号的火柴盒一樣,老高頭将死屍放入空餘的冷櫃後,把冷櫃推進去,然後在記錄本上登記注冊,這時他會拿着這本封面滿是濺的油污的記錄本出來,請家屬簽字。
家屬都是聽話的簽好字,并點頭哈腰的請老高頭照顧好死者,老高頭這時候會冒出一句高深的話:死者為大。
一句話讓家屬對他肅然起敬,又是一番客氣的話,更有家境殷全的家屬會适時又塞給他一個紅包,紅包通常也是十元,老高頭同樣會不動聲色收下紅包,随手塞進内衣特意縫制的囗袋裡,然後鄭重的向家屬點頭緻意,表示會照顧好死者,在追悼會前陪伴好死者,家屬都會再次向老高頭鞠躬行禮,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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