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唯點點頭。
謝容與于是拉着她跟長公主行了個禮:“母親,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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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昆德成了重犯,自也不住在東舍了,或許因為他伺候過兩朝皇帝,眼下人快不行了,刑部倒是沒把他擱在囚牢裡。
衙門後院有間單獨的罩房,青唯推開門,簡陋的木榻上躺着一個銀發蒼蒼的老叟。
曹昆德很老了,但是青唯從前從來沒把這個太監跟“老”這個字眼聯系在一塊兒,似乎這樣去了根的人,浮萍一般來去,歲月的增長被他們身上日益加重的奸猾蓋過,“老”反而不突出了,就連此時此刻,他都不是老态龍鐘的樣子,面色雖然灰敗,目中還透着一絲刁狡,聽到開門聲,他偏過頭來定睛看了一會兒,随後笑了一聲。
笑聲是幹的,緊接着一陣短促沙啞的嗆咳,顯見是許久沒喝水了。
青唯在門前駐足片刻,步去方桌前,斟了一盞清水遞給曹昆德。
曹昆德的手已經有點拿不穩東西了,水接在他手裡,還是顫了一些出來。他慢慢地吃下,吃過水,人就好了許多,連音線也跟從前一樣長長的,“道是誰會在這個時候趕來見咱家呢,除了你這個丫頭,也不會有旁人了。”
他密縫着眼,就這屋中唯一一盞油燈,仔細地端詳青唯。
青唯的臉上幹幹淨淨的,如果說小時候她的明麗是内斂的,要多看一眼才覺得好看,而今她長大了,嫁了人,那收放在内的清美一下子發散出來,沒有寬大的黑鬥篷遮擋,整個人都是奪目的。她已經不必拿那塊醜斑掩飾自己的身份了,曹昆德問:“朝廷把你父親的罪名去了?”
青唯道:“還沒有。”
曹昆德悠悠道:“可說呢,要剝除溫阡的罪名,哪有那麼容易?他是總督工,哪怕再冤枉,他都得為這場事故負責,除非有人願意站出來,替他承擔過失,否則或輕或重,朝廷總得罰,你這個罪人之女的身份呀,去不掉的。”
青唯:“我知道。”
曹昆德見她一副惜字如金的樣子,笑了一聲,“當初撿到你,你就是這麼個模樣,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一點兒沒變,遇到不喜歡的人,一個字都不多說。當初咱家就想啊,這個小丫頭,主意倒是正,話不多,骨子裡透着一股明白勁兒,留在身邊,今後能有大用處。”
“所以義父把我留在身邊,是猜到我不甘父親無故喪生,總有一天,會查清這一切,您到時候就能順勢而為,把朝廷是如何辜負劼北人的昭示天下,讓所有人都唾棄洗襟台?”
“可不麼?”曹昆德慢條斯理道,“可是你到底是個重犯,咱家沒想到小昭王會醒,你再好用,還是比不上的小昭王的。”
“隻有小昭王,才能把案子查到這一步,才能掀起這麼大的動靜,讓士子聚集宮門追問真相。”曹昆德語氣裡透出一絲得逞的興奮,“眼下你們雖然安撫了京中百姓,各地是不是已經有士人上書,為劼北鳴不平,質疑先帝的功績,要求拆除洗襟台了?”
青唯沒答這話。
曹昆德太聰明了,哪怕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他猜測的與外間發生的一絲不差。
青唯也不想解釋,曹昆德有自己的執着,她說什麼,他都不會聽的,她隻是問:“很值嗎?義父可知道,士子鬧事當日,墩子就死了。”
曹昆德目光閃過一瞬茫然。
他或許料到了,但聽人親口說來,到底還是不一樣,墩子畢竟是他養大的。
“怎麼死的?”許久,他問。
“士子聚集宮門鬧事,街巷中劫匪趁勢流竄作案,墩子不常在宮外行走,錢袋子露在身外,被匪賊瞧見劫殺了。”
“被人劫殺了?”曹昆德聽後,冷笑一聲,“真的是被人殺了麼?”
這聲笑耗去他不少氣力,他喘着氣道,“他不夠聰明,棋差一着罷了。”
他随後又問:“那個顧逢音,他也死了嗎?”
“沒有,被我救下了。”青唯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曹昆德,“顧叔把京中的鋪子關了,以後會把買賣遷去劼北。雖然義父一直質疑當年朝廷在主戰與主和之間的抉擇,質疑先帝以收養遺孤鼓勵商人開通劼北與中原腹地的商路,這麼些年過去,劼北的确日複一日地好了起來,顧叔以後會把鋪子開在劼北,說要把中原的好東西販去劼北,讓劼北比從前更好。”
“虛僞。”曹昆德聽了青唯的話,吐出兩個字。
他慢聲道:“咱家查過顧逢音的底兒,他就是這樣一個僞善的人。當初要不是謝氏幫他,他做不成買賣,所以他巴結謝家,他知道謝家的老夫人最心疼小昭王,小昭王一出事,他巴巴地把兩個養得最稱心的孩子送去小昭王身邊。那兩個孩子……叫什麼來着?顧德榮、顧朝天,在顧府是主子,到了小昭王身邊,就成了下人了。此前他收養遺孤也是,中州那麼多賣劼綢的,你當他的買賣是怎麼做大的?就是靠收養遺孤掙來的名聲,吆喝大夥兒都去他家鋪子買貨。一樁一樁一件一件,他都心思精明地計算着呢,你當他是個大好人麼,他就是個僞善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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