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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望舒（第3頁）

招财真不愧是她的丫鬟，能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修飾得這麼好聽。神都世家雲集，公侯遍地，名門閨秀們也尤其多。明華裳從不去争琴棋書畫的名聲，是她不想嗎？≈ap;lt;p≈ap;gt;

就連偏心到沒邊的貼身丫鬟數來數去，也知道明華裳唯一的優勢在于家世，可見明華裳本人是條多麼正宗的鹹魚。≈ap;lt;p≈ap;gt;

明華裳又歎了一聲，連招财都比她有進取心，這讓明華裳生出一≈ap;lt;p≈ap;gt;

丢丢的慚愧。當然，她并不是慚愧自己沒努力，而是内疚她可能要讓招财失望了。≈ap;lt;p≈ap;gt;

因為，她連家世這項優勢也沒了。≈ap;lt;p≈ap;gt;

今日明華裳起遲，并不完全是因為貪睡，而是因為昨夜做了場噩夢。夢中，一位纖瘦清麗、氣質如蘭的女子來到明家，說自己才是明家千金，并拿出物證。≈ap;lt;p≈ap;gt;

在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她的父親鎮國公從後院走出來，看樣子是調查清楚了，面無表情地說出一段陳年往事。≈ap;lt;p≈ap;gt;

當年鎮國公夫人王瑜蘭生下一對罕見的龍鳳胎，兄長取名明華章，妹妹取名明華裳。可惜王瑜蘭産後血崩，來不及看孩子就暈了過去，因此給了惡奴作亂的機會，鎮國公給孩子取名時，并不知道龍鳳胎中的妹妹已經被調換了。≈ap;lt;p≈ap;gt;

這個惡奴正是王瑜蘭的奶媽蘇氏，内宅裡都要尊稱她一聲蘇嬷嬷。蘇嬷嬷在貴族家裡幫傭，其實鄉下也有地，在當地算是小有薄産。≈ap;lt;p≈ap;gt;

然而這點家産放在國公府面前就不夠看了，正巧蘇嬷嬷的兒媳生下一個女兒，蘇嬷嬷鬼迷心竅，悄悄調換了兩個孩子，讓本該是農戶之女的明華裳在洛陽享了十七年富貴，而真正的公府千金卻流落民間，紮根鄉野，成了一個奴仆的孫女蘇雨霁。≈ap;lt;p≈ap;gt;

十七年後，長于農門卻依然出色的少女蘇雨霁得知一切，親自登上明家的門，鎮國公府這才知道朝夕相處了十七年的嫡小姐竟然是假的。≈ap;lt;p≈ap;gt;

真相揭開後整個明家嘩然，鎮國公甚至當即就要讓家丁套車，将明華裳送回農戶蘇家，最後是世子明華章看不過去，出面阻攔，鎮國公才勉強作罷。≈ap;lt;p≈ap;gt;

但即便如此，明華裳還是被趕到偏院，自生自滅，真正的千金蘇雨霁改回本姓明，得以認祖歸宗。夢中的明華裳依然還是那麼鹹魚，每天吃吃睡睡，沒什麼想不開的。≈ap;lt;p≈ap;gt;

這很明華裳，無論順境逆境，永遠堅持不思進取，所以在一個明月夜，她睡下後，無聲無息就死了。≈ap;lt;p≈ap;gt;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ap;lt;p≈ap;gt;

驚醒之後，明華裳在黑暗中驚駭良久，那股肝腸寸斷的痛仿佛還殘餘在她體内，久久不散。她盯着錦帳看了半夜，直到天明才将将合眼。≈ap;lt;p≈ap;gt;

沒過多久，她就被招财和進寶叫醒，前來給老夫人請安。≈ap;lt;p≈ap;gt;

昨天想了半夜，今早出門明華裳已經冷靜許多了。但她還是想不通，是誰要殺她？為什麼要殺她？≈ap;lt;p≈ap;gt;

在明華裳未被揭穿身份前，她隻是洛陽城内一個平平無奇的勳戚少女。她的父親鎮國公明懷淵是高宗朝的舊臣，如今女皇當政，明家不受重用，但有祖宗的蔭蔽在，也不算落魄。這樣的家族在洛陽一抓一大把，實在沒什麼特殊。≈ap;lt;p≈ap;gt;

她的母親王瑜蘭乃太原王氏女，出身五姓七望，名聲十分清貴，但世家在高宗、女皇的打壓下早已成了空架子，如今徒有美名，再無絲毫政治影響力。≈ap;lt;p≈ap;gt;

王瑜蘭和明懷淵共育有三個孩子，長子沒養活，兩歲就死了，剩下兩個孩子就是他們這對龍鳳胎。≈ap;lt;p≈ap;gt;

可惜王瑜蘭在生下龍鳳胎後也撒手人寰，明華裳和明華章一出生就沒了母親，鎮國公喪子又喪妻，故而對他們這對兄妹極其憐惜，堪稱溺愛。為了他們，鎮國公甚至沒有續娶，這些年一心一意拉扯他們兄妹，連庶出子女都沒有。≈ap;lt;p≈ap;gt;

父親已經襲爵，但由于祖母明鄭氏還在，所以沒有分家，和庶二叔明懷遠、嫡三叔明懷涵兩房住在一起。兩位叔叔都已娶妻成家，膝下各有兒女。≈ap;lt;p≈ap;gt;

這就是明家所有人口情況，并不算複雜。明華裳想，是二房、三房要殺她嗎？≈ap;lt;p≈ap;gt;

有可能，蘇嬷嬷膽敢偷換公府血脈，明華裳體内流着這樣低劣的血，怎麼配繼續住在明家？≈ap;lt;p≈ap;gt;

或者是那位真千金蘇雨霁？≈ap;lt;p≈ap;gt;

也說得通。畢竟明華裳頂替了她的身份、親人，在洛陽安享富貴，如今還要腆着臉皮賴在明家，她氣不過下手，也在情理之中。≈ap;lt;p≈ap;gt;

再或者是父親鎮國公、兄長明華章？≈ap;lt;p≈ap;gt;

似乎每個都有動機，但每個都沒那麼絕對。二房、三房遲早要分出府去，蘇嬷嬷調換的是鎮國公的血脈，又不是他們的，他們何必伸這個手？說的不好聽些，就算為了家産爵位，二房三房也該給明華章下毒，下給明華裳有什麼用？≈ap;lt;p≈ap;gt;

真千金蘇雨霁氣勢洶洶歸來，摧枯拉朽推倒了明華裳這個假千金。明華裳已經被掃落塵埃，避居偏院，她又安安分分不生事、不算計，蘇雨霁有什麼必要對她趕盡殺絕呢？≈ap;lt;p≈ap;gt;

至于明華章就更沒必要了。他如果真的想讓明華裳死，≈ap;lt;p≈ap;gt;

當初不攔着鎮國公就夠了，直接讓她回蘇家，在路上或在蘇家出點意外，保準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覺。明華章何必多此一舉，讓她繼續住在明家，然後髒了自己的地？≈ap;lt;p≈ap;gt;

那是鎮國公嗎？明華裳試着想了想，沒法想象對她有求必應、百依百順的父親會這樣狠心。≈ap;lt;p≈ap;gt;

這麼多年父女感情，僅因為她被長輩調換，騙了明家，鎮國公就恨不得殺掉她？難道這些年父親的陪伴和縱容，都是假的嗎？≈ap;lt;p≈ap;gt;

明華裳想得頭都痛了，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猜忌身邊每一個人是不是想殺她。≈ap;lt;p≈ap;gt;

她不是沒懷疑過這個夢的真假，可是，一切太細膩了，夢中鎮國公說話時的小動作、她身邊人的行為舉止，都和真實世界一模一樣！甚至直到現在，明華裳都清晰記得真千金蘇雨霁的容貌。≈ap;lt;p≈ap;gt;

夢中可能出現一張她不認識的臉嗎？明華裳不知道。她餘光瞟到旁邊一條岔路，動作微頓，腳步忽然轉了方向。≈ap;lt;p≈ap;gt;

招财還在前面細數各家适婚郎君，一回神發現身後空了。她很是被唬了一跳，回頭看到明華裳哼哧哼哧往另一個方向走去，趕緊追上來：“娘子，延壽堂在這邊呢，您這是要去哪兒？”≈ap;lt;p≈ap;gt;

明華裳無法忘卻夢中死亡的痛苦，也不願意懷疑朝夕相處的親人，她要去做個驗證，看看昨夜的夢到底是真是假。≈ap;lt;p≈a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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