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冷月挂在空中,回程之路順暢,并無波折,我坐在車内,揭開車簾望那彎月發呆,就聽車後有人吟詩。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我不由自主地說出了下半句:“人生代代無窮己,江月年年望相似。”
說出口時,車後一片靜默,本被拴在馬後的林滄被高霜刃反刃一打,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他對他很不客氣,大概劍客對于威脅是敏感的,又或許,他是單純的讨厭林滄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
既然通讀詩書,卻誤入這般歧途不知悔改,又是何緣故?
我正思索,就聽林滄道:“梅大姑娘,讨口水喝。”
高霜刃嗤笑一聲:“要喝水沒有,馬尿管夠。”
林滄笑道:“馬尿也行,解渴就行。”
正因他曾經也是讀書人,和我讀過一樣的詩篇,所以我雖厭惡他,卻不願折辱他,于是将水囊遞給簪黃送于他。
他得意的搖晃着水囊朝高霜刃笑了笑:“看來,你的馬尿得留着了。”
“卿本佳人,奈何為寇?”我問道。
“奈何奈何,奈何為寇?”他大笑起來,“又豈是你這等小女子能明白!”
簪黃一把奪過水囊:“就不該給你喝水,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們姑娘可不是小女子,再說小女子怎麼啦,便比你們男子愚蠢一些嗎?”
也許是愚蠢一些吧,我曾經也曾信過不該信的,我不再與他搭話,他卻自顧自的說起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若是是你,就劃了這張臉,若是變成了醜八怪,你看誰敢娶你,你也就不用擔心那衙内了,隻怕你舍不得這張臉,你們女人,就是口是心非,虛僞透頂。”他被高霜刃打斷了話,道:“罷罷罷,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不說了,保命要緊。”
他似乎提點了我什麼,在這世間,要保全自身,總要舍棄點什麼,要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什麼,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交換而已。
交換,交換什麼呢?
找到婆婆,平平安安的過着這一生,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為了這個,什麼不可以拿來交換,其他的東西,失去又有什麼可怕?
正出神,就聽李大哥說道:“姑娘,那位大人似有急事,要與我們要分道而行了。”
李叔停下車:“好像是接到了飛鴿傳書,不知道是什麼急事,隻知道他捶胸頓足的。”
我下了車,就見他急匆匆過來,道:“姑娘,府衙有急事,我不能送你們回去了,好在前路該是平安,在下就告辭了。”
我停頓片刻,“是什麼急事?和你們那位大人有關嗎?”
他點頭又搖頭:“沒,沒什麼關系,那在下就告辭了!”
我點點頭,看着他縱馬遠去,回到車内,我對佩紫道:“佩紫,讓李大哥跟着去看看,也許能幫上忙。”
佩紫點頭,朝車外鑽去。
回到京都東門樓,車馬停下,我不知為何停車,于是掀開簾門,擡頭就見一人倚樓舉樽,身邊圍着一衆美人打扇,高霜刃從馬上越下,朝上拱手:“衙内,在下回來了。”
他笑了笑:“上來吧,給你們準備了洗塵宴,聽說你們還給我帶了個禮物,就是這個病秧子嗎?”他一指林滄,林滄笑道:“正是在下。”
他挑眉朝身邊一個美人道:“看來他不是很懂規矩,就先關個百天吧。”
林滄一拱手:“多謝衙内,本以為要住個地老天荒,沒想到衙内倒是個惜才之人哪?”
衙内擲下杯盞,輕笑了聲:“是是個有趣的人,反正比她有趣。”他望向我:“幾日不見,小娘子瘦了不少了,可見雲覺寺的齋飯不養人啊,上來,本衙内請你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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