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渡口,有許多人都在等着沈瑜,我下馬後,便有人迎了上來,大多數人我都不認得,唯認得鄭煥,他朝沈瑜拱手:“大人,看來此行順利。”
沈瑜笑道:“多虧劉大哥相助,我們上船吧。衆位,此乃梅華,請大家多關照!”
我朝衆人施禮,沈瑜一一為我介紹,同行者除了鄭煥,還另有四人,我都一一見過。
此行乃是赈災,官船之上有諸多錢糧,但聽他們所說,遠遠不足。其中年紀最大的陳翁一臉凝重敲着桌子道:“錢糧不足,隻怕救不了如過江之鲫的災民,落個赈災不力的罪名是小事,可是若糧食到不了災民手中,緻使餓死人,就是大事了。據梅姑娘所說,尚書于橫插一手,不知是對人,還是對此事?”
鄭煥道:“對人如何?對事又如何?”
沈瑜對着燭光一邊翻看核對登記冊子,一邊擡頭:“若是對人,便是尋機刺殺等。若是對事,恐為栽贓陷害,觊觎糧款,不僅人身敗名裂,事也做不成。可若是朝廷有人,他們便會有所收斂,如今隻要齊兄不出事,此事便可通過令尊上達天聽,讓他們掣肘。目前這錢糧數,是安穩的,不至于旁落。”
齊斌點頭:“正是如此,有我和我爹在,大家不必擔心,我爹一直希望我建功立業,我要是開口他一定幫我。”
随行的小厮星野嘴碎道:“非的摻和這事兒,老爺知道非瘋了不可。”
齊斌一敲他頭,捂着暖爐道:“那不然怎麼辦,他們老的老,病的病,屬榆木的屬榆木,我不來,他們一點靠山沒有,災民又不是好糊弄的,給點老弱病殘就能打發了,總要個年富力強的壓陣。”
星野捂着不說話了,病中的杜陵咳了幾聲,“反正我已經得罪了皇家,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有罪我來頂,有過我來擔,諸位隻管放手去做。”
這位新科狀元我在李府有所耳聞,聽說狀元郎被公主瞧上,死活不肯退了自己那樁娃娃親,公主一怒之下見了那未婚妻一面,逼得人家落發出家了。狀元郎忍不下這口氣,找官家評理,公主是減俸祿了,他也因此不為官家所喜,上位者瞧出公主是個得不到也要毀掉的脾性,因此就尋了由頭給了他這個差事,還使人出了陰招推他下水,他不會遊水,若不是好心人救的及時,命就不保了,他母親悲憤交加,投告無門,也出家了,此刻他的未婚妻和寡母恐在同一尊佛前跪着呢。
他連受打擊,此刻早已心灰意冷。陳翁不忍,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年輕人不要随意就喪了志氣,我一把老骨頭倒是無所謂,黃土埋半截啦,不在乎什麼名利,何況又是孤家寡人一個的苦硬命道,就算頂鍋,也是我來,說不定官家憐惜老頭子我可憐,罪不至死。”他笑了笑,把酒壺遞給杜陵:“就算受了傷,年輕人也年輕氣盛好的快,來,喝口酒暖暖身子。”
齊斌一笑:“等你立了功,就把令堂和那位姑娘接出來,離京都遠遠的,等過幾年,那公主成了婚,你就高枕無憂了。”
他又瞧向我:“沈大人,倒是個福氣好的,梅姑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看來你對沈兄是情根深種啊。”
我笑了笑,這時星野看了杜陵一眼,又拍了齊斌一下子:“公子,有點晚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沈瑜望着船外:“江面風大,請諸位先休息吧,今夜由我值守,若有事,擊鈴為令,還在此地集合。”
齊斌一笑,朝沈瑜道:“哦,懂了懂了,夜色宜人,你們自便,我先回去會周公了!”
陳翁站了起來,拎着酒壺道,“我去外面上吹吹風,說不定詩興大發,能得一首好詩!”
杜陵不慌不忙的起身,道:“我與陳翁一起。”
“那敢情好,狀元之才,老夫也很想見識。”
人都散去,沈瑜朝我道:“可覺得累了?”
我搖頭,道:“此行艱難,但見其中無一人是心思不正之人,我為大人感到高興,正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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