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禾擡起頭,想忍住眼淚,不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她轉頭,抓住車門的把手拼命搖晃:“讓我走!讓我走!”“你想逃,逃去哪裡?你有錢嗎?除了唱歌和跳舞,你還會做什麼?”樸佑振曾經溫柔的眉眼,在冷寂的月光下顯得有些猙獰。“更何況…”他冷笑,“你的證件早都已經留檔和上交,就算你現在要逃,又能怎麼逃?”“普天之下,哪裡都是他們的爪牙。除了死,再沒有解脫的辦法…”孤女仿若漂萍,任人魚肉宰割,行色匆匆的路人,并不會給一個十八線演員更多的關心。“秀美死得那樣慘烈,腕上的血放了整晚,在東區宿舍雪白的牆上,寫下了百來個名字…”樸佑振的聲音揚高,又漸漸低了下去,“每一個都是她這些年來陪過的人。”又有誰在意?就連新聞,都隻是因為金文熙随手送來的一個花圈。“誰會相信你?又能說給誰聽?”“電視台的老闆和姜俊英稱兄道弟,星耀娛樂每年百餘份影視合同,早和各大律所關系甚笃。報紙雜志更不必說,找了記者爆料的你,一個小時之内就會被帶到姜俊英的辦公室裡。”“阮青禾啊,還想逃嗎?”樸佑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想好了嗎?”她逃不掉,也不能逃。可她甯願去死,也不願淪落到這個地步。阮青禾緩緩松開了握着車門的手。“哥哥,我們什麼時候搬過去?”她柔聲問,像是放棄了最終的反抗,臉上也已恢複最初的平靜可她背在身後的手卻握得死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近乎顫抖。她不認命。可她要逃跑的剪刀17歲生日剛過,阮青禾和樸佑振搬進星耀娛樂在漢溪江邊的公寓。與她預料中和同齡女生合住的場景不同,他和她單獨住在一間靠角落的房間。他依舊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而她依舊睡在靠南的小房間。仿佛什麼都沒有改變,除了…她每晚睡覺都會将房門靠靠抵住,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即便是敞開房門睡覺,也不會對他有半點防備。樸佑振對她的管控也遠超以前,即便是出門上班也會将房門反鎖,不給阮青禾任何出門的機會。信任仿佛一夕崩塌。他們在日複一日的沉默中無聲地對抗。她練舞唱功都懈怠了許多,而他卻一反以往的放養姿态,對她前所未有地嚴厲。他開始經常上夜班,白天在家的時候多了許多。而他在家的時候,總是抱着雙臂,目光深沉地坐在沙發上,看她一遍又一遍地翻跳前輩的舞。“說了一萬遍,不要總是跳金文熙的舞。”樸佑振神情煩躁,毫不留情地批評,“你既然做女團成員,什麼風格都需要會跳。在鏡頭前的表情更要控制好,才能讓粉絲喜歡你!”阮青禾不馴地揚起眉頭:“以往是你催我學金文熙,怎麼,如今要将我賣個好價錢,就先得換個風格,學着怎麼賣弄風騷?”她站如青松,紋絲不動:“讓我練這些有什麼用?反正都是你圈養在房間裡的狗,總有一天要被送出去,殺了吃肉。”樸佑振面不改色,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說:“再來一遍。”他比誰都嚴厲,壓着她把鋼琴重新拾起來,抱着吉他坐在她身旁,手把手教她作曲。“這幾首歌,你到底背住了沒有?”他皺着眉頭問。阮青禾冷冷嘲諷:“星耀每年投幾千萬培訓藝人,怎麼,就隻剩你這麼一個半路出家的?怎麼不讓我跟其他女孩一起訓練,你也好繼續當姜俊英的皮條客?”樸佑振咚地一下,将吉他墩在了地上。琴弦共振,淡淡的回音在房間中回蕩。他在琴聲餘韻中,深深看了阮青禾一眼。一開始逼着她學金文熙的風格是為了讓鄭美岩面試她時的那一點點恻隐之心。如今他恨不能她和星耀再沒有半點關系,巴不得将她曾在這裡存在過的痕迹都通通抹掉。她越是暴露在其他星耀的藝人和工作人員面前,将來越是不容易脫身。隻有像現在這樣深居簡出,藏在沒有人知道的角落漸漸被遺忘,才會有全身而退的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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