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的腳步如同被綁在了原地,紋絲不動。
天災面前,人顯得如此渺小。
少年站在那,就像山裡的一粒沙,脆弱不堪。
大地燒灼的爆鳴聲尖銳刺耳,反而讓一切都失去了聲音。
姜子淵的耳邊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響了,頭腦裡空空的,好像在做夢。
可有些東西越是不想就越清晰。
《天文志》中曾載:西北有山,忽而異動,沸珠噴濺數餘尺,白氣騰激于地底,所過處草木不生,地熱如炙,其聲如雷,岌岌可怖,若遇之,九死無生。
九死……無生。
孤零零的茅草屋就搭建在火星噴濺的中心。
數丈高的火舌輕易就席卷了整個屋子,不斷地向外擴散,速度極快,幾乎是眨眼睛間,天地隻剩下火光。
少女的身影被徹底吞沒。
過去的事浮光掠影般出現在腦海。
“這世間若有鬼神,也當庇佑你才是。”
溫瑤說這句話的音容相貌猶在眼前。
姐姐。
他不要鬼神庇佑了。
求鬼神庇佑你吧。
不要出事。
不要。
“姜子淵!你瘋了!你要給她陪葬不成!”
影子直接拽住少年的手就往外退。
溫瑤離熔岩爆發的地方太近了。
完全沒有生還的機會。
再不走,他和姜子淵也得葬身在這火海裡。
影子用了十成的力氣,但姜子淵朝反方向使力,還是拖慢了他的速度。
陪葬?
他不想跑。
幹脆和溫瑤一起葬在火裡吧。
任骨骼燒成灰燼,一起埋進大地。
為了讨少女的心軟,他許多次都裝作淚眼汪汪的樣子。
可這次他真的流出淚來。
才忽然發覺——原來真的流淚是這種感覺啊。
淚水裡沁了血珠,從少年的眼眶滑落,
“放手。”
明明才過了幾十秒,他卻覺得好漫長。
噴發而來的熔岩已然逼近,再不走的确會死。
他掙開影子的手。
踉踉跄跄地沖着熔岩來的方向走。
他一醒來就馬不停蹄地往這趕。
剛接受完針灸的身體尚還虛弱,再加上短時間内情緒的急劇變動,姜子淵的喉嚨溢上血腥氣。
但這都不及他眼底的紅光。
火浪滔天。
影子罵了句髒話,伸出手肘想直接把少年打暈——
轟然吞噬一切的熔岩卻在這時,頃刻間消失。
方才還鋪着火的路露出了被燒灼後焦褐的顔色。
這山火的爆發……居然突然停止了……
“咳咳,你個狗,還得小爺我出手……”
女子逆着火海,懷裡抱着一名更嬌小的少女,一瘸一拐地走向姜子淵。
她的手臂顯然沒有多少力氣了,但還是把少女舉得很高。
地面都是灰燼,溫度并未褪盡,還很燙人,夏娉婷抱着溫瑤,愣是連她的一片裙角都沒有碰到地上。
“喂,愣着幹嘛,接……接一下啊……”
女子的聲音嘶啞得像是誤食毒藥的杜鵑。
夏娉婷使用了不該出現在這個位面的仙術。
這具凡人的身軀承受不住,五髒六腑幾乎都移了位。
而且他已經被這個小世界的天道法則發現了,很快就會被排斥出這個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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