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折騰了半天,他竟也把蒼渾身上下,收拾整齊了。然後他看了看那依舊在他肩頭死睡着的人,歎了口氣,咬了咬牙,一把将他背了起來,晃晃悠悠的往門口走去。
幸好是電梯,要是爬樓梯那可真要命了。翠山行心底暗暗慶幸,饒是如此,背着蒼從家裡一直到樓下車庫的車裡,也不輕松。
汽車亮着車燈,疾馳在去海濱的大道上,淩晨四點多,曙星已露,天色尚暗。
一個多小時後,汽車順利來到了海邊。翠山行看了看手機,已經五點一刻了,黑夜漸醒,海的那邊,已隐隐有朝霞的光彩。
“師兄。”他轉頭向身邊喚道,想将蒼搖醒,卻看見蒼正睜着眼看着他。
看來他早就已經醒了,翠山行這樣想着,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說話聲音不由低了些:“你醒了?”
話一出口,他又感後悔,覺得自己問這句真是廢話。
蒼點了下頭,擡眼向車窗外的海景望去,剛冒出頭的曙光已微微有些刺眼,于是不由的眯起了眼睛,半晌,說道:“辛苦你了。”
“自三歲以後,第一次有人幫我穿衣,還把我背下樓。”蒼回頭有些促狹的看着翠山行,笑着補充了一句。
“鬧鐘響的時候你就已經醒了吧。”翠山行咬了咬嘴唇,自己是好意體貼,他倒好,樂得死睡,被人服侍,自己簡直是個大傻瓜。
“如果我說實話,你可以不生氣嗎?”
“那就不用回答了。”翠山行瞪了他一眼,打開車門,跳下車,“砰”的一聲,重重的把車門關上,快步往前走去,腳下的沙灘發出“沙沙“的聲音。
還沒走多遠,就感到那熟悉的手臂已經伸了過來,将他環住,他有些賭氣的掙了掙,那人索性臂上加力,一下子就把他橫抱起來,穩穩的抱着他,慢慢往前走去。
車燈的光線中,淡金色的長發一直挂下來,在翠山行的臉上拂來拂去,透過發絲的間隙,他看到曙光裡星光漸漸暗淡,那人下颚優美的弧線,還能感受到隔着衣服傳來的身體的熱度和淡淡的體香。
“蒼。”翠山行突然開了口。
“恩?”蒼停下腳步,認真的望着他。
“其實我沒生氣。”
“我知道的。”蒼微笑,“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突然很喜歡你照顧我的那種感覺,享受到不想醒過來。”
翠山行沒好氣白了他一眼,繼而“撲哧”一笑:“你要是喜歡,将來等你老的不能動了,我天天這樣照顧你。”
“小翠你是在咒我老了半身不遂嗎?”蒼闆起了臉,眉眼卻有笑意。
“你要不喜歡聽,就把我放下來好了。”翠山行幹脆也朝他努了努嘴。
“好。”蒼一邊應着,一邊彎下來,把他橫放在沙灘上,然後坐在一邊,俯下身看着他。一陣海風過來,吹起兩人的長發,眉間心底,缱绻無限。
“我記得讀書的時候,承諾過你很多事情。那時年少氣盛,總覺得自己能做到很多。”
“你已經做到很多了。你那些想法都太藝術,何況人世無常,哪可能每一件都落實得了?”
“但是真的做的不夠好。”蒼輕輕歎息。
“收起你那些責任啊包袱。”翠山行一下坐起身,摟住了他脖子,堅決的親了上去,“記住,我很滿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上紅日漸升,熔金奪目,海面波浪起伏,水光曙色相交映,豔奪天地,不時有海鳥成雙,淩空而過,海風低呢,仿佛在吟唱自遠古而始,不絕于生靈的情話。沙灘痕迹淩亂,卻有兩排腳印,并排的極整齊,曲曲折折着,就如那蜿蜒莫測的人生,一直伸向遙不可見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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