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夫人,”江柔聽了張月兒的話,笑眯眯道,“這就是我考慮的這話說出來,大家臉色就變了。隻有柳玉茹神色平靜,鎮定如初。蘇婉是又擔心又害怕,不知道江柔是敵是友。而柳宣和張月兒則是徹底黑了臉,覺得江柔太過分了些。張月兒原本想着,聘禮入了柳家,她找些看上去好聽、其實不值什麼錢的東西當成柳玉茹的嫁妝帶回去就可以了。顧家财大氣粗,聽聞顧朗華也是個心善手散的,想着顧家既然一開始沒談嫁妝的事兒,自然不會再談,誰曾想,如今親事定了,他們卻來談嫁妝了?柳宣同張月兒想法差不多,但作為父親和一家之主的理智提醒了他,再如何惦記着顧家的聘禮,也不能丢了台面。于是他輕咳了一聲,反問江柔道:“顧夫人以為怎樣合适?”“柳老爺說笑了,”江柔笑了笑,神色柔和,“我也不過就是問問,具體怎樣,還是你們顧家的事兒。我們也不是貪圖姑娘嫁妝的人家,隻是嫁妝是新娘子的臉面,我怕大夫人沒有經驗,所以特意來問問。”這麼一句話,就直接把嫁妝的事兒安排給了蘇婉,張月兒迅速反應了過來,忙道:“這事兒不勞姐姐費心,顧夫人問我就好。”江柔聽着,将目光落到柳宣身上,似笑非笑道:“所以,如今這柳家,不是大夫人在管,是一個妾室在管嗎?”柳宣沒說話,他想着剛才江柔刺他的話,臉有些疼,若此刻再承認張月兒管家,臉就更疼了。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蘇婉,隻見蘇婉也沒說話,扭頭看着一邊,死死捏着扶手,眼裡含了眼淚,明顯是受極了委屈的樣子。柳宣湧現出幾分愧疚出來,正想開口,就張月兒道:“顧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大夫人身子骨不好,平日就讓我幫襯着。”“所以親生女兒的嫁妝,也是你幫襯咯?”江柔笑着詢問,眼裡已經全是安耐不住的笑意。柳宣忍不住了,突然低喝出聲:“顧夫人說話,有你什麼說話的餘地?”聽到這話,張月兒整個人都呆了,她從未想過柳宣會這樣同他說話,她突然聯想到柳宣近來總忘蘇婉那裡跑,她頓時覺着,柳宣與蘇婉之間,似乎有了些不可告人的親密。她在柳府順風順水十幾年,也習慣了,她咬了牙關,扭過頭去,幹脆不說話了。柳宣見她不說話,也樂得清靜,輕咳了一聲道:“夫人,嫁妝這事兒既然是你管,你就同顧夫人多說幾句吧。”聽了這話,蘇婉應了聲,她規規矩矩說了聲“謝老爺後”,就同江柔商量起來。蘇婉不是個得寸進尺的,她估摸着顧家給的錢财,又給了個數,這筆數不算大數目,但搭上顧家給的田契地契,這一份假裝也算體面。江柔得了話,高高興興走了。等江柔一走,張月兒頓時鬧了起來,憤怒道:“她這不是等于什麼都沒給嗎?咱們還要倒貼嫁妝過去,這到底是嫁女兒還是送銀子?”“你别鬧了,”柳宣被張月兒吵得頭疼,張月兒這些年來越發嚣張,張口閉口都是銀子,和芸芸根本沒法比,甚至于一貫安靜的蘇婉都比她強些。柳宣心中不由自主有了對比,但他對張月兒還是有些感情,又想起顧家的錢來,便同蘇婉不滿道:“夫人,不是我說你,這些錢你該同她争一争。”“老爺,”蘇婉歎了口氣,“争一筆錢,隻是一筆錢,可是丢掉的,卻是我們整個柳家的面子。老爺您還有前途,不能為這種蠅頭小利,留下一生污點。這錢财的事兒,您也别擔心,我會從我嫁妝裡拿出錢來貼補玉茹。”一個為錢吵吵鬧鬧,一個想着丈夫一生前途還要自個兒拿錢補貼,高下立判。柳宣突然覺得,自個兒以前是瞎了眼嗎?他有些煩躁了。當天晚上,柳宣又歇在蘇婉這裡,蘇婉安排了芸芸侍奉,柳宣酒足飯飽,抱着芸芸,歎了口氣道:“你說這人,怎麼今天一個樣,明天一個樣呢?”芸芸柔聲道:“若是心慕郎君,自然事事為郎君着想。”芸芸話點到即止,柳宣卻是聽明白了。若是心不在自個兒身上,不是事事為自個兒着想嗎?他突然反應過來,張月兒哪是為了柳家争這錢啊?這明明是為了她自個兒和自個兒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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