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如金玉相叩,又如清風拂葉,沈傾墨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落入前方安路沿同托赫長老的耳中。安路沿還好,即使跟沈傾墨相處不多,卻也隐約聽過他的行事作風,隻沉默不語。托赫長老卻是心中一沉,目光驚疑地看向沈傾墨,正欲脫口的話也被堵回到嗓子裡。有寒意自他的體内冒出,順着脊椎攀升至頭頂。托赫的長老試圖在沈傾墨的臉上看出說笑的意思,但很快就失望了。
他意識到這個少年說的是真的,這個俊朗的,仿若仙人一般的小郎君臉上全是漠然,看向他的眼神同他看向牛羊的眼神沒什麼區别——對方是真的打算屠了托赫部。長老的臉上浮現了幾分畏懼,同安路沿對峙的身影似乎也佝偻了幾分。他忍不住想,這樣一個漂亮的小郎君怎麼會這麼殘暴?完全不是安史那的做派。
這個念頭在腦海炸響,托赫長老在短暫的驚疑不定後,擺正了看待沈傾墨的态度。不再把他當做安路沿的子侄,而是換了一口不甚流利的大唐話,遲疑道:“你不是安史那的族人,你是大唐人?”
沈傾墨不置可否地嗯了聲,冷淡的視線落在安路沿的臉上,無聲地催促着他盡快做出決定。
安路沿緩緩點了點頭,高舉右手正要下令,落了沈傾墨半個馬身的護衛突然臉色大變,從馬上一躍而下伏地傾聽半晌,擡頭語速飛快道:“公子,有騎兵過來了。”
話落的轉瞬,如雷的馬蹄聲已傳至耳中,上百黑騎攜萬鈞之勢從金山方向俯沖而來。遠遠望去仿佛一條黑線自地平線逼近,重重的馬蹄一聲聲砸在人的胸口,膽小的人不免頭暈胸悶起來。
安路沿反應過來,大呼一聲“迎敵”,轉頭看到沈傾墨下意識問了句:“回鹘人?”
幾步之外,沈傾墨的臉色從漫不經心變為了冷峻。他眯了眯眼,語氣中多了幾分慎重:“不像是回鹘人。”
“什麼?”安路沿大驚失色。這種偏僻的草原部落來的不是回鹘人又會是什麼人?
沈傾墨沉着臉,右手緊握腰間的彎刀,垂下的眼眸間滿是陰郁狠戾,整個人如出鞘的劍般充滿了氣勢。他似不經意地轉向安路沿,問了句:“昭武聖物到底是什麼?”
安路沿瞬間明白過來:“你懷疑他們也是沖昭武聖物來的?”
沈傾墨沒有說話,隻擡手摸了摸懷中那枚拳頭大小的鋼鐵小球,心中期盼着不是他想的那樣。
……
入夜的草原說不出的寒冷,白日尚且溫柔的北風仿佛被激怒的婦人,帶着凄厲的哀嚎将托赫部幾座住人的帳篷吹得東倒西歪。之前差一點兵戎相見的托赫族人同沈傾墨一行早不分彼此,亂糟糟地被圍在一起。舉着武器同他們對峙的赫然便是全身黑甲的胡人武士。
兩撥人的中間,血淋淋的幾具屍體胡亂堆積在一起,屍體上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或者身上某處開了個大洞,同草原衆人習慣的武器造成的傷口截然不同。
沈傾墨的視線死死落在黑甲武士舉着的長筒形金屬武器上,他曾在七郎手中見過類似的武器,七郎稱之為——火槍。想到七郎給他展示過的火槍威力,沈傾墨壓下了反抗的念頭。任誰對着一排排高舉瞄準的火槍,恐怕都無法自大地保證自己不會受傷。而一旦受傷意味着什麼,他掃了眼地上的屍體,沉默着沒有說話。
“……是聖域術士。”
眼前發生的一切很容易便讓人聯想到什麼,安路沿在沈傾墨的背後語氣苦澀道。
即便不是聖域術士,也同聖域術士脫不開關系。那種威力驚人的,隻随意摁下機關便能在草原最厲害的武士身上開個血洞的武器,安路沿隻在故紙堆的傳說中聽過。他的臉上浮現出敬畏混雜着恐懼的複雜神色,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壓低聲音道:“小郎君……”
後面的話随風消逝在風中。或許是突然意識到他口中的小郎君同樣是出自聖域的術士,同樣擁有威力驚人的武器,安路沿沒敢再說下去。但他的意思沈傾墨已然明白了。正如安路沿想要表述的那樣,在霍林河衆人眼中,李流光的身份是闆上釘釘的術士。雖然李流光此時不在這裡,但作為他的“追随者”,安路沿自覺勉強擁有同其他術士對話的資格,而非被術士随手殺死,或者帶回聖域充作奴隸。畢竟聖域之下皆蝼蟻可不僅僅是一句傳說而已。
然,沈傾墨心中念頭飛轉,卻沒有如安路沿想的這般行事。他垂眸把玩着手中的鋼鐵小球,心中顧慮的卻是李流光一貫對聖域術士的态度。在親近人面前,七郎從來不承認自個是什麼術士,每每說起都是含糊帶過。他猜測七郎的身份大概不好提及——如此一來聖域術士出現在草原帶給七郎的恐怕隻會是麻煩。他幫着七郎遮掩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主動尋上旁的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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