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魂王接過來,打開蓋子,從裡頭抽出一張燒了一半的紙條,上面隻剩下兩個字‐‐突厥。&ldo;還清?&rdo;他發狠似的低喃道,&ldo;他的,我還清了,那我的呢?&rdo;姬妙花拉着端木回春旁若無人地走出軍營。呂飛知道他們兩人劫後相逢,定然有話要說,故意落後一段距離。姬妙花暗道此人識趣,手不安分地摸上端木回春的腰肢,涎着臉貼上去道:&ldo;親親剛剛以為我死了,要為我殉情嗎?&rdo;端木回春猛然停住腳步,轉頭盯着他。姬妙花見他臉色不善,忙伏低做小,賠笑道:&ldo;其實我跌下之時,已經看好了空隙,故意脫掉衣袍,使了個金蟬脫殼。我一出解脫,便飛奔來找親親啦,一刻都沒有耽擱。&rdo;端木回春依舊面無表情。姬妙花撅嘴道:&ldo;人家受了傷,親親難道一點都不心疼?&rdo;端木回春終于有了表情,開口道:&ldo;傷在何處?&rdo;姬妙花将右手手指伸出來道,&ldo;看,指甲被掀了。&rdo;右手中指的指甲果然不見了,血迹斑斑。&ldo;……&rdo;端木回春無聲歎息,從衣服上撕下一角,幫他纏住手指上的小傷口。&ldo;咦。親親,你的扇子呢?&rdo;姬妙花問。端木回春這才注意到扇子不見了,想來是聽到噩耗心魂俱裂時不經意脫手的,&ldo;丢了吧?&rdo;姬妙花道:&ldo;那不是你的好明尊送給你的嗎?&rdo;端木回春道:&ldo;嗯。&rdo;姬妙花頗不是滋味地問道:&ldo;那要不要折回去找回來?&rdo;端木回春幫他将手指裹好,輕聲道:&ldo;你不會賠我一把嗎?&rdo;姬妙花咧嘴笑道:&ldo;親親要怎麼樣的?白玉的好不好?像親親這樣的人,最适合白玉無瑕的扇子。&rdo;端木回春嘴角微微上揚。姬妙花眼尖,記在心頭,&ldo;等随親親回中原,我便找中原最好的工匠為親親打造一把獨一無二的白玉扇!&rdo;端木回春道:&ldo;除此之外,你還需答應我一件事。&rdo;姬妙花笑嘻嘻地問道:&ldo;何事?&rdo;&ldo;若有一天,你要死了……&rdo;端木回春輕聲道,&ldo;就先殺了我。&rdo;姬妙花僵住。端木回春道:&ldo;若不想殺我,就不要死。&rdo;姬妙花盯着他許久,才長歎道:&ldo;這豈非逼着我做一隻與天地同壽的老妖怪?哈哈,如此看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适合我們,我們隻能執子之手,同看海枯石爛了。&rdo;端木回春道:&ldo;我當你答應了。&rdo;&ldo;殺你,我太痛,不如一把劍,兩條命。&rdo;姬妙花低聲說完,莞爾道,&ldo;不過天底下能殺我的人隻有親親,如此看來,我們安全得很。&rdo;端木回春見他笑得開懷,終于露齒一笑。呂飛從後面走上來道:&ldo;有人跟蹤。&rdo;姬妙花道:&ldo;混蛋王雖然小氣吧啦,說話卻還是算數的,兩天之内,他絕不會動我們。&rdo;端木回春道:&ldo;兩天出不了西羌。&rdo;姬妙花道:&ldo;放心,不必急着趕路,自有人會送上門來當镖師。&rdo;端木回春眼珠子一轉已明其意。此時天色已晚,三人找了個地方露宿一宿,稍作休整。呂飛懷裡揣了點幹糧,三人分食了。雖然不飽,倒也聊勝于無。至翌日,三人複趕路,走到版圖,便見胡葉長老帶着聖月教教徒大搖大擺地站在路中央等他們。姬妙花用西羌語問道:&ldo;來得正好,有酒沒有?&rdo;胡葉長老笑得滿臉褶子,&ldo;教主正在山上恭候。&rdo;&ldo;恭候呀。&rdo;姬妙花笑得意味不明。三人跟在胡葉長老身後上了旁邊的山。山上搭了個涼棚,看竹竿草席,皆是簇新,可見是臨時搭建起來的。辛哈金刀大馬地坐在草棚地下,前面的桌上放着滿滿當當的美酒佳肴,香氣誘人。端木回春抱拳與辛哈寒暄,心裡不免想到風水輪流轉,當年渾魂王派赤教教主帶盧長老混入聖月教與他接頭,而如今,他卻剛剛與姬妙花挾持渾魂王,令他五年内不得攻打聖月教。辛哈哈哈笑着,仿佛渾然不記得當年一掌将端木回春打落水之事。他裝糊塗,姬妙花卻不肯就此罷休。他一邊将桌上的素菜都移到端木回春面前,一邊似笑非笑道:&ldo;還記得那天我們坐在涼亭裡,你一掌将我家親親打落水中……嘿,你當時笑得是多麼天真無邪啊。&rdo;辛哈對端木回春道:&ldo;當初多有得罪,我自飲三杯賠罪。&rdo;他說着,毫不含糊地幹了滿滿三杯,喝完,還抿了抿唇角,似在回味。姬妙花道:&ldo;如此好酒,當獎賞尚嫌奢侈,你竟作罰?何況,你喝酒對我家親親有什麼好處?難道欣賞你喝酒的英姿不成?&rdo;辛哈無奈道:&ldo;那依峰主之見?&rdo;姬妙花眨了眨眼睛道:&ldo;魔教想來西羌做點小生意。&rdo;辛哈看了胡葉長老一眼,略作沉吟道:&ldo;我教也有不少生意,能互通往來,是好事。&rdo;姬妙花道:&ldo;既然是賠罪,那大頭小頭,自然不消說了。&rdo;辛哈遲疑了下,點頭道:&ldo;不會讓端木長老失望便是。&rdo;端木回春舉杯道:&ldo;蒙教主相助,端木回春代魔教上下謝過。&rdo;&ldo;哪裡哪裡。&rdo;兩人幹了一杯。姬妙花支着頭,沖着辛哈嘿嘿地笑起來。辛哈心頭一緊,暗道不好。自己打端木回春落水這麼件小事,姬妙花便分了偌大一個好處去,那他們計擒渾魂王,說服他們撤軍之事,豈非要換更大的好處?哪知姬妙花想接下來絕口不提此事,隻是一味地幫端木回春夾菜,哄他多吃。辛哈不敢旁敲側擊,深怕中對方陷阱。涼棚漸漸安靜下來,隻有碗筷碰撞聲與極輕的咀嚼聲。盤中美食将盡,姬妙花和端木回春等人才停下筷子。&ldo;尼克斯力長老智謀武功遠勝于我,此次又舍命護教,忠心耿耿,令我自慚形穢,望塵莫及。我願退讓首座長老之位,恭請尼克斯力長老上座。&rdo;胡葉長老突然帶着一群聖月教的弟子恭恭敬敬地跪在涼棚前。姬妙花目光一閃,似笑非笑。端木回春不懂他們說什麼,呂飛便在邊上小聲解釋。端木回春暗道,這個胡葉長老果非平常人物。三言兩語便将姬妙花拱上聖月教長老之位。如此一來,姬妙花做得再多再好也隻是為教出力,最多論功行賞而已。辛哈忙接口道:&ldo;我也正有此意。&rdo;姬妙花懶洋洋道:&ldo;聽你們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我是聖月教的大恩人啊。&rdo;大恩人三字,自然又将他與聖月教的關系撇清了。辛哈看了胡葉長老一眼。胡葉長老開始洋洋灑灑地訴說起姬妙花師父與聖月教的淵源來。姬妙花道:&ldo;好歹我也是絕影峰的峰主,讓我當長老……你們是在貶低我吧?&rdo;胡葉長老面色一變。姬妙花的師父花清河當年身兼絕影峰峰主與聖月教長老兩職,不但從未被人以為是貶低,反而引以為榮。沒想到在姬妙花嘴裡一轉,這味道就變了。辛哈道:&ldo;花長老當年也是如此,從未有流言傳出。你太多心了。&rdo;姬妙花道:&ldo;此一時彼一時。我如今要入贅魔教了,自然想要個體體面面的身份。聖月教長老到底屈居人下,不好不好。&rdo;辛哈與胡葉長老對視一眼,緩緩道:&ldo;那你待如何?&rdo;姬妙花笑道:&ldo;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那湧泉之恩,自然該傾以江河。我這人最喜歡實事求是,既然是大恩人,那隻受大恩人的待遇便是。&rdo;辛哈皺眉道:&ldo;何為大恩人的待遇?&rdo;&ldo;月初供奉不可少,過年禮金不可缺,進門恭迎出門恭送不可懶怠,遇事差遣不可推,有事所需不可躲。&rdo;姬妙花笑道,&ldo;目前隻想到這幾樣,其他的日後再補。&rdo;辛哈和胡葉長老臉色都不好看。這哪裡是大恩人,分明是供奉活菩薩!姬妙花又接下去道:&ldo;可惜我入贅了魔教,這樣好的待遇隻怕幾年才能遇到一次。&rdo;辛哈聽到這裡,又松了口氣。姬妙花的條件雖然苛刻,但細想下來,也無可厚非。若姬妙花真是聖月教的長老,隻怕待遇也大緻如此了。這次姬妙花的确豁出去幫了大忙,既解了聖月教之圍,又拉來魔教這一強援,居功至偉,自己退讓少許投桃報李,也是理所應當。這樣一想,他心裡氣頓時順了許多,連帶看姬妙花都覺得順眼起來,道:&ldo;既然姬峰主開口,我焉有推脫之理?&rdo;姬妙花飛快地接道:&ldo;此時便有一樁事要你幫忙。&rdo;辛哈不假思索道:&ldo;可是要我派人護送你們離開西羌?&rdo;姬妙花道:&ldo;不必護送,故弄玄虛,使些障眼法便可。&rdo;辛哈道:&ldo;這個簡單。你們隻管放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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