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修若的風格,老老頭在宴上可以将他中意的菜肴賞賜給他中意的人,以示恩寵;而皇子不論嫡出與否,都需向老老頭老皇後敬酒;最後太子還必須親自給老老頭奉茶。這次家宴,老老頭将他嘗過的覺得好吃的菜肴通通賞給了我。本就坐在一桌,這些菜肴還要端來端去的,也不嫌折騰。我在從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下,跟着老老頭嘗了一道又一道的菜,不管是愛吃的不愛吃的,挑食這種毛病在這時生生被我壓下,碰到平時愛吃的,細嚼慢咽,碰到平日不愛吃的,眼一閉吞下就是。不過面對一桌美食,卻完全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盡情享用,想來還是挺凄涼的,淚奔一下。
氣氛漸漸熱絡,衆人對老老頭龍體好轉無不激動,外加四室同堂,一般情況下都會比較熱鬧。不過老老頭不知是身體的緣故,還是别的原因,臉上倒少了慣常的笑咪咪的神情。
雖是家宴,但皇宮的家宴格外有規矩,未經老老頭同意,沒人敢主動跑到我們這一桌前套近乎聯絡感情什麼的,甚至沒人起身向老老頭老皇後說些祝福讨好的話,這多少讓人覺得奇怪。很快,肚子已經半飽,家宴就顯得無聊了。外廊處的樂曲還在繼續,我卻有些昏昏欲睡,吃飽喝足再睡一覺,人生一大美事啊,如果能枕着這種催眠曲入睡,那就是美事中的美事了。
“兒臣給父皇母後敬酒,祝父皇母後身體安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太子伯伯和雲老頭在老皇後的示意下終于來敬酒了,謝天謝地,這也表示家宴進行大半了。我不知道以往家宴一般需要多少時間,不過老老頭的臉上明顯已有疲憊之色,趁早結束這場家宴,對老老頭是件好事,對我更是一件好事,嘿嘿。
老老頭點點頭,我起身,将太子伯伯手上的酒轉遞到老老頭跟前,返身走向雲老頭的時候,恰與太子伯伯似不經意移過來的視線相碰。我慌忙低頭,然後快步走到雲老頭身前,接過他手中的酒杯,再折回身遞到老皇後手中,老皇後舉杯淺喝了一口,而老老頭放下酒杯,并未沾口。
“你父皇身體剛好一些,禦醫交代不得沾酒,待會兒你敬茶也是一樣的。”老老頭還沒說話,老皇後便說了圓場話。
兩人退下,又坐了一會兒,時近申時,太子伯伯複又起身,親自取了茶葉,執了茶壺,在一套儒雅而雍容的沏茶動作之後,親自斟了一杯茶,起身向前敬茶,按禮,由太子獻茶,皇上喝了這杯茶之後,便是家宴畢離席回宮之時。
我又很自覺地起身,接過太子伯伯手中的茶杯,然後遞至老老頭跟前,這回,老老頭一手接過茶杯,低頭抿了幾口。我看着他将茶杯往桌上放去,結果茶杯還沒放穩,老老頭手一松,砰的一聲,不輕不重,茶杯側轉,未喝完的茶水如數灑在桌面上。
“皇爺爺!”我急忙起身去扶老老頭,他的臉色瞬間泛白,雙眉緊皺,眼睛卻向看依舊站在金龍大宴桌前還未來得及退下的太子伯伯。
“皇上!”
“父皇!”
老皇後的聲音與太子伯伯的聲音同時響起,或者叫“父皇”的還有雲老頭,但我已顧不得這些,更顧得驚慌的衆人,隻大聲叫道:“叫禦醫,禦醫!”
老老頭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大冬天的,額頭還有汗珠滲出來,我一邊讓陳壽扶住他向後傾的身子,一邊慌忙伸手去擦汗,老皇後在緊張擔心之餘,又憐靜地吩咐侍衛暫封大殿,限制進出,也就是限制消息的外傳。與太子伯伯同坐東面宴席的衆人臉色皆白,太子伯伯站在我們桌前對這突發的一幕回過神來時,雲老頭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
由于老老頭身體本就不适,宴前禦醫原就候在外邊,我話音剛落,不出幾秒就見老老頭的專屬禦醫疾步而來。陳壽扶着老老頭,老皇後焦急地看着禦醫,我退身,将位置讓給禦醫,顧不得一應規矩禮儀,禦醫上前直接搭脈察色。
我望着桌上半斜的白玉雕龍杯,想起狐狸信中所言,這皇宮裡的争鬥到剛才,是不是已經上演到最高潮?接下來,就是落幕等待結局了?
我迎向盯視着我的視線,是太子伯伯。若是這杯茶出了問題,經手的人除了他,就隻有我了。菜葉、茶杯、茶水、茶具等一應物什,按照慣例,是由他親自動手挑選準備的,他在太子之位坐了幾十年,哪怕此次老老頭病重有了希望,心裡再急切,也不可能蠢到在這麼多人面前做手腳犯下如此大罪,那麼此刻他看着我的眼神,半眯着眼雖讓人看不清他眼裡的神色,但至少,那難懂的神色裡,肯定有一抹是對我的懷疑。
我坦然迎視他的目光,心卻懸在半空不能着地,總覺得慌得不行。視線滑過他,看向站在他身旁的雲老頭,他卻不看我,似擔心似憂慮地看着禦醫忙碌。
茶不可能隻沏一杯!
腦中出現這個念頭的時候,我提起裙擺快步跑向東西主宴桌中間,剛才為了太子伯伯沏茶,陳壽特吩咐人搬過來一個小案幾,案幾上一應茶具俱在,我跪在案幾前,伸手捋袖,越過倒置于茶盤上的白玉雕龍杯,伸手執了茶壺,裡面果然還有剩餘的茶水。
眼角瞥見太子伯伯的身影,我忙仰起頭,将茶壺高舉,茶水悉數入喉的刹那,耳邊隻聞嘈雜的驚呼聲,有叫“月兒”的,有叫“丫頭”的,有叫“公主”的,我卻顧不上分清種種聲音的來源來。
“月兒!”身子後傾的時候,有人伸手攬上了我的腰,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安心的将身子靠向他,輕聲笑道:“哥哥,我不能讓人有機會将弑君的罪名推到我身上,連絲懷疑都不行。”
腹痛如絞,幾近暈厥,我抓着雲風的手,長長的指甲死命地摳着。修儀殿已經亂作一團,我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難以集中。外界的聲音漸漸離我遠去,隻依稀看到雲風的嘴巴一張一合,似在喊“禦醫”。
不管是雲老頭還是太子伯伯謀劃了這一切,我想都不可能簡單地隻是在茶水裡面做了手腳,然後還留着一些讓人可以輕易抓住的把柄。可是老老頭顯然是喝了茶才變得如此,我隻是搏一搏,搏自己的運氣,搏這茶裡的手腳非簡單地喝下就能産生不良反應,而是需要與某些東西相結合才會有效果。
偌大一個修儀殿,隻有我與老老所吃的東西一樣,與其讓别人,或者說是太子伯伯飲了這剩下的茶卻什麼事都沒有,證明了他一半的清白,卻讓我因為遞過茶杯蒙上一半的不白之冤,還不如索性讓我來喝茶壺裡剩餘的茶水,若結果與老老頭的反應一樣,就說明老老頭喝下的那杯茶早在我接手之前就已有了問題,從而還我個清白。
而且,如果這手腳确是雲老頭所做,那麼他無非是想陷害太子伯伯,讓自己有“轉正”的機會,在我陷入昏迷前,忽然想到了曦岚,失憶前一身白衣的曦岚,縱情山水縱如谪仙般飄然出塵的曦岚。
這一次昏迷,沒有任何意識,也沒有夢境,沒有黑暗,更沒有找到回家的路,哪怕隻是用靈魂遠遠地看着爸爸、媽媽、姐姐的機會也沒有。再醒來時,卻是被某樣東西紮得痛醒的。
“痛……”我忍不住呻吟。掙紮着睜開眼,發現我還在靜月宮,幸好幸好。
“你醒了。”很平靜又帶着些不屑的聲音。
“呃……小破孩兒?”聲音聽起來依舊吵吵啞啞外加有氣無力。天哪!怎麼是小破孩兒?我費力地環視一周,除了小破孩兒,竟然沒旁人了,連夭夭都不在。
“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是神醫,神醫懂嗎?這才救了你的命,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感謝的話?”他憤而起身,指着我大聲道,手裡赫然捏着枚細細長長的銀針。
我盯着那枚銀針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低下頭,天寒地凍的自己競光着膀子,胳膀上還插滿了密密的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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