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銘亮接到了外公去世的消息。他火急火燎趕到外公家,外婆拿着信,哭着告訴他說:“你外公早上起來,身穿一件多年沒穿的中山裝,上面缺了一顆鈕扣。我說我幫你把鈕扣訂好了再穿吧!你外公搖了搖頭說:“就讓他缺着吧!我把鈕扣裝在了信封裡,信封裡有一封寫給銘亮的信。如果我哪天走了,你把這封信交給銘亮!”我想,他這個人,做事情謹慎的,怕哪天突然間走了,該吩咐的沒有吩咐好,所以寫好了遺囑!
哪知,我做好飯,叫他吃中飯了!走進房間發現他上吊死了。銘亮,你快看看,看看他為什麼要上吊啊?……”
銘亮迅速展開信,上面寫道:“外甥,當你打開這封信時,我已經是帶着罪惡,離開了這個世界。人為财死鳥為食亡!當年,我為了得到親姐姐的财産,不惜走上了罪惡之路。
有人以為,犯了罪逃之夭夭,沒有被繩之以法,是一種幸運。可我的親身體會是,人一旦做了惡事,得到了該有的懲罰,才是一種幸運。因為隻有付出了該付出的代價,心裡才會踏實,才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如我,要是當年自首了,得到了一個痛快,就不會天天受刑,真的是苦不堪言啊!
都是自己的一念之差,選擇了逃離,可又偏偏逃過了一劫。可你知道嗎?逃過了這一劫,那才是真正掉入了萬劫不複之深淵啊!罪惡感每時每刻的折磨,驚恐萬狀地度過每一秒,這是何等的刑罰啊!比拉出去槍斃痛苦多了!拉出去槍斃,是痛快的!而這種折磨是如蛆蟲咬心,一口口,不緊不慢的,讓你難受的生不如死。
外甥,我是罪人,我是殺人犯。當年我表哥家的大女兒,就是被我親手悶氣的。一顆鈕扣,是我在掐住引嬰脖子時,紅華為了讓我松手,她拉掉了我的一顆鈕扣,當時我也不知道鈕扣被拉掉了。再說呗,當時我也不是想悶死她的,可不知怎的,當我松手時氣已斷了。沒有辦法,隻能僞造她上吊自殺的現場。
當我們把已經斷了氣的引嬰挂上梁時,我發現自己衣服上少了一顆紐扣。為了尋找鈕扣,我們把死人的手掰開看看沒有。最後發現紅華緊緊握着的拳頭,藏在自己的胸口。我就把紅華的拳頭掰開來看看,一看紐扣果然在她手上。我馬上從她手裡挖出鈕扣,我挖鈕扣時,可能碰疼了她,她哇哇大哭。嘴裡說着“死人頭!死人頭!”。
第二天白天,在舅舅家吃豆腐的人,他們都在談論引嬰上吊一事。吓得我心驚肉跳,胸悶氣短。我不敢看在場的每一個人的眼睛,好像他們講的每一句話,都在針對着我。我低着頭,拿起一片片錫箔紙,一片接一片地點燃後,放進化錫箔紙盆裡。假裝着傷心地,化錫箔紙給舅舅。那時有一種瀕死的感覺,覺得自己撐不住了,快要崩潰了。
我豎着耳朵聽他們說,當聽到他們說,紅華吓瘋了,她嘴裡不停地說着,“蟑螂!死人頭。”我吓得手都言顫抖了!我知道,她說的蟑螂,就是我臉上的疤!死人頭就是被我從她手中挖出的鈕扣。
從此紅華這個名字,如埋在我的腦子裡的一顆地雷。不敢見到她,我是怕她認出了我,被她拉爆了導火索,所以對于你家,我一直都是避之不及的。紅華這兩個字,是架在我脖子上的兩把刀,我最怕的兩個字,就是“紅”和“華”,平時講話,我總是避開這兩個字的。碰上這兩個字,我總是用其它字來取代的。如果一不小心說了“紅華”這兩個字,我會吓得驚恐萬狀,急得焦慮不安。
那天,從鄉下回去後,我一開始覺得是如釋重負,為自己逃過了這一劫,慶幸不已,覺得自己萬幸了。可後來無窮無盡的心靈上的折磨,讓我生不如死。一種命懸一線的,瀕臨死亡的感覺,讓我半夜中驚醒。
唉!老天爺真的是長眼睛的,這一雙天眼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難違啊!我以為與表哥家斷絕了往來,紅華見不到我,這件事情能爛在肚子裡一輩子了!哪知,天不轉地轉,山不轉水轉,債主還是尋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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