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卿認為此舉可成否?”秦王悠悠問,他眉眼深邃,在燈火之下,睫毛遮長一片濃密的陰影,讓他看人時的眼光極為幽深,如臨深淵。“自然不成,”嚴江苦笑搖頭,歎息道,“商君變法後,大秦上下便為戰而存,隻有戰場之上方能得一切,若停止征伐,以秦法之苛,便會漸漸有刑徒無數,有才之士無處上位,必内耗劇烈,時日一久,便有傾國之危。”秦法為何嚴苛?因為隻有上戰場才能抵消那些一不小心就犯錯的法律,讓秦人勇于國戰,怯于私鬥,如果不上戰場,一不小心就變成失地農民,連活着都困難,有志之士也難以出頭,将來秦國統一之後,光是骊山陵與阿房宮的刑徒就有七十多萬,這是什麼概念啊,全國上下才兩千萬人呢。秦王政微微皺眉,這倒是他還沒想過的缺點:“竟有此等後果,倒是麻煩……那呂不韋終是商人出生,所行之策皆為重商,亦可理解。”他沉思了一會,似是在想如何解決,但随即就想到那張圖,便不那麼急了,天下如此之大,有生之年,無需擔心。“今日,有一舍人言:如今強秦獨大,再不攻六國,等諸國恢複強盛,便是寡人有黃帝之能,也不能滅也?”秦王問。“此言有理,王上定重用了?”嚴江輕笑,這不是李斯的名言麼。“還有密報鄭國之事,卿也應有所耳聞。”“知曉,然強秦疲秦,不都在大王一念之間麼。”嚴江微笑道,九年前,韓國被秦打得受嗷嗷叫了,就派水利工程師鄭國入秦,說可以修一條水渠,把關中平原的泾水和渭水連接起來,讓關中變成千裡沃野,這條水渠長三四百裡,已經修了九年,由呂不韋主導,消耗大量國力,讓秦國最近都沒有怎麼出去打架。但前幾日,到處有流言稱鄭國是奸細,修水渠這事是韓人不懷好意的疲秦之計,秦國上當了之類的,朝堂上已經有人要求招鄭國回鹹陽問罪了。不過就嚴江看來,秦王不可能不知道鄭國渠于秦是何能大利,他放任流言橫行,不過是想以此斥責呂不韋而已,這會成為他扳倒呂不韋的一張王牌。秦王眸光一閃,暢快地飲下一杯,與聰明人交流就是自在,若是朝臣個個如嚴卿一般懂他,也不必如此耗費心神。“那卿又如何看寡人?”秦王微彎唇角,又抛出大招。這個我背過,嚴江舉杯道:“王上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内,将來必能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這是賈誼說的,至于身死鹹魚,為天下笑這些話就不必說出來了。秦王默默看他一眼,微微蹙眉:“卿有未盡之言。”“人皆有未盡之言,但凡事留三分餘地,于人于己皆是好的。”嚴江平靜地道。秦王不言,隻讓嚴江陪着喝酒。但秦時的酒嘛,對嚴江而言還不如啤酒的濃度,兩人一會就喝了兩壺,秦王略有些抗不住了,但看對面臉都未紅一下,又甚是不悅。簡直如同刺猬一般無從下手,此等人,要如何才能收心……但他更清楚,想要收心,就不能用帝王的方式接近他,否則安息的阿爾沙克就是榜樣,不知嚴江臨走那一記重箭有沒有射死他。用王贈之弓殺王本人……那位君王,該有多悲憤?秦王不自覺地抓了一下案桌,感謝這些人試劍之餘,又覺得脖頸微涼。但他又甚至能理解,這等人物,若能征服,任誰也難以抵抗……他按下因酒而起的胡思亂想,又與嚴江聊起治國之略,後者倒沒保留,一一談起國民經濟基礎對國家的興亡的重要性,重點講起農業生産是一國的基本,隻有溫飽達成,才能談其它經濟建設,但是秦國既然已經拿到他帶來的經濟植物,完全可以用來與六國交易一些糧食,再發展水利與鍛造,從而反哺農業,在達到良性循環後,國力必然更上一層樓。秦王也是一點就通之人,說他也知道春耕秋收時盡量不出兵,但夏日有惡瘴,一有傷口便易潰爛,小傷亦減員嚴重,冬日就更難,河水結冰難以運糧,且容易凍傷凍死,是以秦國不出大戰還好,一但戰線拉長,關中次年必然就有饑荒,全靠巴蜀支持。嚴江則說可以廣種棉花,此物禦寒極強,可保冬日溫暖,且經久耐用,一件棉衣用上幾年毫無問題。秦王十分愉悅,說若能滅六國,你有大功,嚴江自然不敢不敢。秦王說當然的,衣食為民所需,有了厚衣服,冬天勞役就不用凍死太多人了,而且還可以考慮從黃河北岸的代地去打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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