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雲延此時主動提起。
雲延對晏傾笑:“我感興趣的不是蜀州科舉案,而是晏少卿抽絲剝繭的斷案之能。我挾持林娘子時……”
林雨若肩膀顫一下,飛快擡頭看雲延一眼,雲延對她挑眉一笑,她趕緊别頭。
雲延繼續:“我藏在梁園,又和林斯年談條件,就算不至于環環相扣,也不至于在短短幾個時辰内就暴露。若非晏郎君一針見血迅速鎖定我,我南蠻也不至于要出那麼多血……
“從這時起,我便對晏少卿生了興趣。之後半年,晏少卿去了蜀州,辦了一個足以震動你們整個官場的大案子。我聽着這案子都咂舌,心想若是同樣的事發生在南蠻,那群蠢貨們根本不可能從奏折裡的隻言片語就判斷出問題不對。
“大魏提防着我,不可能讓我知道蜀州科舉案的始末。但即使是韋府君之後向天下人公布的真相,就讓我斷定我需要晏少卿幫我理清一件事。晏少卿擅長從他人的隻言片語中找出真相,擅長将沉寂數年不為人知的事實挖出來,我需要晏少卿的這個才能。”
他抱歉地看着晏傾:“所以隻能騙晏少卿出長安了。”
徐清圓心中暗沉,睫毛飛爍。刺紮在心頭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雖然猜到了,但雲延說出來了,她仍然……心中生恨。
起初她以為雲延針對的是自己,便甘願冒險。可是雲延針對的卻是晏傾,雲延根本不知道晏傾的身體,即使知道了也不在乎……
徐清圓努力壓抑着自己的心事,不開口,隻怕自己出口便是哽咽。
高堂滿座,晏傾看了徐清圓一眼,他似想說什麼,卻并不方便。
晏傾隻淡聲:“蜀州案并非我一人完成的,有人幫我良多。看來王子查得并不清楚。”
雲延疑惑:“是麼?”
不過世人向來會忽視女子,徐清圓所為從來沒有在大魏的邸報上出現過。除了晏傾、張文、風若,還有得到晏傾詳細彙報的皇帝,世人都不知道徐清圓在蜀州案中發揮的作用。
即使知道也大約不在意。
雲延隻看了徐清圓一眼,便以為晏傾隻是為他妻子說話。他并不對此說什麼,隻笑:“這個案子,我隻知道一點——天曆二十一年到天曆二十二年,南國之亡起于甘州,諸位都知道吧?”
韋浮眸子微微一縮。
徐清圓和晏傾都看着雲延。
雲延說:“南蠻和南國的戰争,是導緻南國滅亡的直接原因。你們大魏人提起這件事,都一定要咒罵我南蠻,說我們害了南國。即使在我們南蠻,這樣想的人,也占大多數。”
韋浮眼中笑如冰霜,說話很輕:“怎麼,難道王子要我們推翻這件事?南蠻不是戰争發起者,南蠻沒有對邊關出兵,沒有對甘州出兵?難道王子将晏少卿叫來甘州,是要聯合新朝大魏,推翻南國滅亡的原因,讓晏少卿重新給你一個原因,昭告天下?
“要将南蠻從不義中剝離,要說南國是自取滅亡和你們無關。你們打赢了戰争,南國也亡了,太子羨悶死于棺椁,這也才不過過了六年!”
韋浮眼中一直帶着笑,聲音卻越發冷:“才過了六年,你們就要洗清自己的罪孽,給自己書寫正義之名,好在名聲上占據高位,方便你們一統西域?”
林雨若驚訝地看韋浮,她第一次從韋浮身上看到這麼強烈的情緒波動……
暮明姝看着韋浮半晌,猜出了他在不平什麼。
暮明姝便淡聲道:“雲延,你不要過分。”
雲延說:“我知道時間隻過了六年,如今活着的大魏人都是經過戰亂、從戰亂中走出來的。我乍然提起這事,你們都會不平。可是我希望你們冷靜下來聽我說,我父王也許要的是‘正義之名’,但起碼此時坐在這裡的我,想要的是真相。我既然提起這事,就說明我幾乎确定南蠻縱是有錯,也不會是最關鍵的原因。我們也是受害者。”
雲延說很多話,其他人都在壓着脾氣在聽,而徐清圓則在看着晏傾。
高堂滿座,誰也不知道他是誰。
那場戰争,韋浮、徐清圓,都在其中失去了一些東西。但是太子羨,其實失去的更多吧?
當雲延侃侃而談時,晏傾的傷口被人血淋淋地剝開,他在想什麼?
徐清圓看着燭火下晏傾低垂的面容蒼白勝雪,睫毛飛顫若飛。暮明姝和韋浮都在諷刺雲延,隻有晏傾不吭氣。這樣抑郁的氣氛……徐清圓一下子站起來。
徐清圓聲音微擡高:“雲延王子,你到底要查什麼?”雲延:“有一個部落逃出來的小王告訴我,天曆二十一年,南蠻沒有主動攻擊南國,他們都被騙了。我大為不解,因為戰争我是參與過的,我隻是不知道戰争最開始的起因,如今聽到的所有說法,都是南蠻主動攻擊。真相如何,連我父王都雲裡霧裡。因為似乎最初一批人,已經死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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