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這個!”菡玉見他鬧起脾氣,隻得以實相告:“其實我的笛子……已經沒了。”楊昭低頭看着她。菡玉解釋道:“相爺可還記得那次在相府花園中,你手執此笛,突見白光耀目,笛身發燙,将咱倆手都燙傷。就是那次沒了。”這件怪事他當然記得,一直不解。“什麼叫沒了?那白光又是怎麼回事?”“沒了就是……”她嗫嚅着,“消失了。”“什麼意思?”楊昭愈發疑惑,擡高了聲音。“因為……”菡玉揣度着措辭,“因為我的笛子,就是你的笛子……”他的眉毛打成兩個結,這個答案隻讓人更加摸不着頭腦。菡玉正想如何解釋好,身後忽然傳來蹬蹬的腳步聲。小玉披了一條毛毯追過來,一邊嘴裡喊着:“娘!娘!”菡玉心思立刻都轉了過去,掙開他的懷抱下地,接住小玉,憂心道:“小玉,怎麼了?又做噩夢了嗎?”但看見小玉醒來,還是松了口氣。小玉低着頭,沉默片刻,才小聲問:“娘……你到底是不是我娘?”菡玉柔聲問:“你都想起來了?”小玉點點頭,又連忙搖頭,伸手抱住她不放:“娘,你别再離開我,我會聽話的。”聲音裡帶了哭腔。菡玉也不想她傷心,但她既然自己想起來了,想必能承受得的住,不如此時一并跟她說了。還有剛才楊昭的疑問,是時候向他坦白了。“小玉,我跟你·玉蘊(1)菡玉腿腳不好,病情加重,上半身也日漸虛退,便是坐着也覺得費力了。楊昭便命人将馬車上坐凳撤去,鋪上軟褥,如床鋪一般,讓她得以躺靠歇息。馬車晃得人昏昏欲睡,她閉目養神,卻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追着她、盯着她、籠着她,讓她心緒不甯。她睜開眼,果見他曲腿坐在側前方,一臉陰郁,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她歎了口氣:“相爺,你有什麼想問的,就直說吧。”楊昭挪到她身邊來,伸手攬她入懷,隻是緊緊抱着,半晌也不說話。菡玉身子有些僵硬,不适地動了動:“相爺……”“玉兒,”他開口道,聲音有些低啞猶疑,“你真的是……二十歲的小玉,六年之後的人麼?”“嗯。”她輕輕應了一聲,身子軟化下來,任他抱着。“六年後,不知我是何模樣?”菡玉沒有說話。他自嘲地一笑:“我怎麼忘了,第一次遇見時你就說了,我活不過四十歲,将斃命亂刀之下死無全屍,六年之後當然是一堆白骨了。”她心中一痛:“相爺,那是我随口胡說的,你别放在心上。”“是明年?還是後年?”明年,明年這個時候,他就也不在了……思及此,她心頭頓如被利刃絞了一刀似的。“你不會有事的,既已預知,便可防患于未然。”“生死于我,本是無所謂的。玉兒,早些我就對你說過,我出身寒門,因椒房之親而至此高位,全憑運氣使然,誰知道哪日老天便将我運氣收回去了。人生在世但求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如何。但是,”他無奈地一笑,“現在不一樣了,我有了在乎的事,有了在乎的人,我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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