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說這顔料是他新研發的,也不知道安不安全,畢竟是刺到皮膚裡的東西,總要謹慎些的……
哎,我想這些,操這個心做什麼?都沒幾個月好活的人了,就算不安全,我估計也等不到毒發。
浴室裡找了件浴袍披上,一探頭,客房外守着的女傭便迎上來,詢問我有什麼需要。
我問她要了些吃的,之後就回去浴室沖澡。
水流打在背上,火辣辣的痛,水溫一高,又會生出無處不在的癢意。最後我隻能将花灑調節到最小的水流,用溫涼的水快速洗了個把澡。
擦着頭發跨出淋浴間,無意間瞥到鏡子裡的背,本來都移開了又看回去,覺出不對。
森冷可怖的兔子屍體與青蛇竟然不見了,大片山茶代替了它們原來所在的位置,簡直就像是蛇把兔子屍體拖進了花叢一樣。
我震驚地又仔細看了看,發現随着時間推移,山茶淡去,那兩隻動物便又顯現出來。
難道,這紋身還能根據體溫變化?
懷着探究的心,我再次進淋浴間沖了下水,出來去看鏡子,果然又全是茶花了。
好神奇,新顔料指的就是這種效果吧。一種遇熱消失,一種遇熱出現,有點像小時候玩的溫感畫。
有錢人還真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能折騰出來。擦幹身體,我心中不無感慨地想道。
洗完澡出去,發現偌大的房間被一分為二,當中拉上了槅門。穿過昏暗的卧室,到達相對敞亮的小廳。傭人已經将熱騰的飯菜端了過來,筷子也整齊擺放好。
我錯過好幾頓飯,早就饑腸辘辘,端起碗就大口吃起來,不一會兒就将桌上飯菜全部掃完。
絲質睡袍雖然輕柔細軟,但多少還是會摩擦到背部,吃完東西,我無事可做,找到自己手機就又躺回床上。
冉青莊睡相特别老實,幾乎不動,也不打呼,始終維持着側卧的姿勢。若不是被子下有規律的隆起,我都要遺忘他的存在。
給小妹和南弦分别發去信息,關心了下他們的近況。無所事事,便拿起冉青莊丢下的那本汽車雜志看起來,看着看着,在翻過一頁後,猝不及防地,大腦深處湧出劇烈的疼痛,迅猛地不給我一點準備的時間。
我捂着腦袋,痛得被逼出一兩聲低吟,又很快咬住下唇,擔心被一旁的冉青莊聽到。
掙紮着下了床,一路跌跌撞撞沖進浴室,那劇痛仍未消退。
本來最多隻是痛個幾秒,現在足足都有兩分鐘了,這是什麼紋身的副作用嗎?要痛一起痛?
若說紋身的痛是被螞蟻啃噬的痛,那現在的頭痛,簡直就是被大象輾着腦袋的痛。
頭骨都像是被踩碎,輾成了地上的一簇泥。
疼痛中,身體産生連鎖反應,胃部突然一陣翻攪,我抱着馬桶狂吐起來。
吐到再也吐不出東西,血氣上湧,好似整個頭都要爆炸。然後,就像它突如其來的來,那要命的疼痛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我虛軟地癱坐在地上,緩了許久。确定一切恢複如常,起身按下抽水鍵,我漱口後摘下眼鏡,洗了把冷水臉。擡頭看到鏡子裡眼眶通紅,肌膚慘白的自己,生出些久違的哀切。
我是真的要死了啊。
哪怕現在還在和親人摯友正常地發着信息,關心着他們,但我的生命切切實實地已經進行到倒數階段。
小妹會找什麼樣的男朋友?南弦還會結婚嗎?媽媽會不會怪我走在她前面?這個世界以後是什麼樣的呢?會去到宇宙深處,找到另一個有智慧體的“地球”嗎?
好想知道。但這些問題在我的人生裡,估摸着隻能留作遺憾了。
拖着疲憊的步伐回到床上,冉青莊仍然是之前的姿勢,呼吸沉緩,睡得很熟。
他呢?他還會記得我嗎?
卧到床上,盯着冉青莊的後背,我一點點挪過去,也不敢靠得太近,離他還差十多厘米就停了。約莫是一個……即可以感受到他體溫,又不會與他肉貼肉的距離。
背上的不适加上頭痛和嘔吐,消耗了我為數不多的體力,很快我又昏睡過去。
夢裡我好像變成了那條蛇,吐着紅信,霸道地欺身而上,不管兔子如何掙紮,身體越纏越緊,仿佛恨不得與他融為一體。
兔子起先還不滿地掙紮兩下,後來似乎也累了,又或者死了,老老實實任我裹着,一動不動。
翌日,在渾身輕微的酸軟中醒來,一睜眼,面前便是冉青莊放大的俊顔。我整個人鑽進他懷裡,手指抓着他胸口的衣襟,一條腿甚至伸進他兩腿間,與他交纏在一起。
我悄悄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醒來的迹象,動作盡可能輕柔地松開手,又一點點拔出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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