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有多倆兒同事,我認為我的工作可以放開手了。這天,上午随便忙活點兒工作,下午基本沒事。我那新來那兩個同事,章洋下午打個照面,說單位還有點事沒交接完,就沒了影子。陸明明倒是老實,交給他幾篇稿子,一上班就埋頭看來看去,也不言語。坐了一個多小時,我覺得悶得慌,想出去逛一逛了,透透風。我決計去找我中學同學、那個古塔區警局的警察周希平,一是為了叙舊,二是為了了解碎屍案的詳細情況。被害者那顆痣總是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弄得我心神不定。
南都公安局古塔分局離我們報社還不算遠。到了古塔分局的大門前,我看了看表,兩點整。古塔公安分局獨門獨院,大門小門緊閉。傳達室兩個人,看得緊緊的。我走進傳達室,門衛問:“什麼事?登記一下。”“找人啊。”我說。“找誰?公事私事?領導有令,現在有大案,上班時間忙,一律不準找人辦私事。”門衛呵斥道。我有點兒後悔,那次在街頭見到周希平,咋不問他辦公室的電話号碼,如果問了,打電話提前約一下,免得眼下這般受門衛的阻撓。我突然來了靈感,對門衛神秘兮兮的說:“我找周希平周警官,是公事,你肯定知道碎屍案吧,我有線索。”門衛一聽我提起這個,立即像打了雞血:“好,我給你聯系周警官,不過,你先給俺們透漏透漏,啥線索?你是不是知道了兇手是誰?”門衛迅速撥通了周希平的電話,對方回答是,下管區的片兒摸排去了。我哪有什麼興緻和線索給門衛講,聽周希平不在辦公室,下片區摸排去兒了,便擡起腿走人。隻聽門衛在身後罵道:“扯你媽的蛋,你若是有線索,老子都可以當警察了,不當這把門兒的了,呸!”我決定去綠島南路,自己轉一轉。大約四十多分鐘,我來到綠島南路。說來也巧,剛到綠道南路路口,迎面碰上周希平。“你這是轉悠啥呢?老同學!”周希平嚷道。我回答道:“随便走走”,并問道:“你肯定在排查那個碎屍案吧?”“可不是,這幾天,全南都市的警察差不多都出動了,在南都大學周邊以及所有抛屍現場的周邊在過篩子呢。”“摸着點兒須子?”我試探的問。“到目前還是一無所獲啊。”周希平看看表,說:“他媽的快到下班時間了,不摸了。走,老同學,找個館子,歇一會兒,我請你,叙叙舊。那天,我說聯系你,可是,這一忙,早把你忘到脖子後了。今天湊巧,咱們可是好多年不見喽!”我說:“還是我請你吧。”“客氣啥,什麼你我的,到館子再說。”周希平說。我忽然動起了一個念頭兒:“我們去吃梅幹菜扣肉怎麼樣?你是警察,對這一片兒熟,你該知道哪家梅幹菜扣肉是招牌菜吧?”“怎麼?想吃肉?你知道嗎?這幾天,那個碎屍案鬧的,我們警察凡是看過碎屍的,都不想吃肉了,條件反射,一看見肉,就反胃,直想吐。”我不想否定周希平,周希平哪能知道我尋找那個梅幹菜扣肉招牌菜小店的心思呢。周希平接着說:“不過,老同學,你想吃肉,我可以吃,看你吃。”“算了,算了!”我擺了擺手。說着,我們竟然走到了那天我吃雪菜肉絲豬肝面的小店。周希平擡頭看見這家店,說:“老同學,這家的梅幹菜扣肉最有名了。不過,怎麼回事?”順着周希平所指,我也看見,這家店的店門緊閉,店面上貼着一則告示:“本店内部裝修,自今日起,停止營業。”落款時間是1996年1月10日。這個停業時間,就在我在這裡吃飯過後沒幾天,而且,恰好在碎屍案發生的那天。我感到有些不正常,我不由自主的“啊”的驚詫出聲來。周希平并沒有看出我的異常。說:“換一家吧。”我說:“經你那麼一說,我也不想吃什麼梅幹菜扣肉了。”“那我們随便找一家算了。”周希平說。我們走到了綠島南路北面與漢江路的交叉地,這裡南面通向廣州路,北高南低,在南面形成了一個有些陡峭的坡。相比較而言,繁華喧鬧的是靠北的那一段。南面一段很僻靜,兩旁是高高低低的有着古老歲月痕迹的房子,還有着旁逸斜出的如綠蓋般的樹木。我說:“找個僻靜一點兒的地方。”周希平也不反對。繼續走進綠島南路,恍然走入了民國、走入了南唐、走入了六朝的古樸與靜寂。在漢江路與綠島南路交叉的拐角處,我發現一個規模不小的咖啡館,正面是一色的落地玻璃,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裡面考究的裝修與格局,外面院子裡有着高大的樹木,樹下擺放着别緻的桌椅,再往外是一圈栅欄。我想,這裡是否能夠圍住優雅和心靈的安甯呢?我們路過一家神馬歌廳,這家神馬歌廳傳出了音響放出來的歌聲,是陳升的《把悲傷留給自己》:“能不能讓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擔心讓你一個人走。我想是因為我不夠溫柔,不能分擔你的憂愁,如果這樣說不出口,就把遺憾放在心中。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從此以後,我再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我想我可以忍住悲傷,可不可以你也會想起我。是不是可以牽你的手啊,從來沒有這樣要求。怕你難過轉身就走,那就這樣吧我會了解的。我想我可以忍住悲傷,假裝生命中沒有你。從此以後我在這裡,日夜等待你的消息。能不能讓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時不時的偶爾會想起我。可不可以你也會想起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說實在的,我挺喜歡這首歌的。但是,現在聽上去,不知道為什麼有深深的感傷。我駐足,周希平在前面,回過頭,看我不走了,問:“幹嘛呢,你?”我跟了上去,發現周希平已經走到了一家生肉店前。這是一家前店後廠式的房舍。外面是店面,内裡是屠宰間。外面的案幾的正面擺着還沒賣掉的幾塊肉和骨頭,骨肉分離的十分清楚,擺放的很是規整。豬頭和豬手則擺在一側。豬頭、豬手的切割邊緣十分整齊,看上去,屠夫肯定是個老手,刀工娴熟。肉案上放着三把明晃晃的刀具。有一尺多長的尖尖的殺豬刀,有寬大的弧形刀刃的分割刀,還有一把用于剁骨的小鍘刀。我掃了一眼這家肉店,憑我小時候在鎮子裡生活的經驗,我感到這家生肉店有點兒特别。主要是,擺在肉案上的肉,似乎不完全一緻。又一部分肉的顔色和肉質似乎不太合格。而且,有的肉不是現割現賣,而是事先切成了肉片兒,似乎是為了買家的方便用來做梅幹菜扣肉的。店主人并不像小說《水浒傳》裡面描繪的屠夫鎮關西那般模樣身長九尺,惡面虬髯,倒是中等身材,面目和善,眉眼之間竟然透出些許書卷氣。我腳步遲緩的觀察這家店主。周希平嚷道:“老同學,磨磨蹭蹭的幹嘛呢,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快點吧。”我不得不跟了上去。走不多遠,我們最終選定了“韓潔地鍋”。地鍋共有三種,雞、鴨、鲶魚再配以豆腐、粉皮、土豆等,滿滿的一小鍋一般的我們兩個男士都吃不完,價格也不貴,28元一份。已是傍晚吃飯的時候,這裡人滿為患。還好,我前腳踏進去,就有一間雅間的食客退出,我和周希平不失時機的補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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