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看來,隻收四成糧租,都做夢都能笑醒了。
貧農們不在意,可不代表沈輕澤不在意,這畢竟是直接影響到勞動力積極性的大事。
沈輕澤面容沉肅,着重強調:“隻有第一年是四成,将來我們渡過眼下缺衣少糧的困局,會給大家再減免的。”
他的解釋并未引起多大的反應,大家還沉浸在農具種子全包和四成租的喜悅中,對減免這張大餅,哪怕最質樸天真的農夫也不太相信。
範彌洲輕咳一聲,無聲無息來到沈輕澤身側,向他欠身:“主祭大人,關于隻收四成糧租這件事,您與城主大人商量過了嗎?”
沈輕澤側目,淡淡反問:“城裡的農事歸我管吧,難道我沒有決定糧稅的權利?”
範彌洲一頓,嘴唇動了動:“您當然有,隻不過……”
沈輕澤颔首打斷他:“那就好。”
範彌洲無奈,斟酌着用詞,又問:“那麼您決定的四成,應該隻适用于您自己擁有的土地吧?”
他緊盯着沈輕澤無甚表情的側臉,心下惴惴,他真害怕對方要求全城的地租都減免為十稅四,甚至把府庫賦稅的稅率也改掉。
傳出去,可是要鬧翻天的,别說上繳倉庫的糧食立刻少一成,那些把田地當成命根子的貴族們,惱羞成怒之下,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沈輕澤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當然,别人的地,又不是我的,要收多少租,我可管不着。”
聞言,範彌洲暗自松了口氣,還算此人明事理,知道什麼可以碰,什麼不可以。
沈輕澤慢吞吞又道:“隻要上交到城裡倉庫的糧食不拖不欠就好。”
範彌洲心裡咯噔一下,剛放松的心瞬間往下沉。
淵流城的賦稅是五成,指的是每年上繳到城主府倉庫的公稅。比起明珠城收的六成稅,已經算輕。
地主雇傭佃農替自己耕種,向佃農收取的那七成,是私人地租。賦稅則是由地主自己承擔,他們成天鑽營的事,就是想法子避稅。
按照領主制的律法,城裡的大貴族享有免稅的特權,諸如顔恩伯爵,還有高層官員,沈輕澤身為主祭,地位崇高,同樣享有特權。
真正需要繳稅的,是那些中産小貴族,普通地主,以及數量最多的自耕農。
其中,有的小貴族依附大貴族,時常拖稅欠稅,甚至拒繳,一些大地主們則往往通過與貴族聯姻等方式,将土地詭寄避稅,因此,真正的稅務負擔大多都壓在自耕農身上。
好在這裡的環境地廣人稀,土地兼并不算太嚴重,除了時刻要面臨獸人族的威脅以外,倒是不缺地種,缺的是青壯年勞動力。
自耕農們日子雖緊,向城主府交完五成稅,還尚能滿足溫飽。
家裡沒田地的農民比自耕農更沒着落,除了去城裡找活幹,就隻能給地主當佃農,辛辛苦苦勞作,卻要被收走七成糧食,因而不到走投無路,誰也不想做佃農。
範彌洲反複思量,聽沈輕澤這話的意思……莫不是要拿那些小貴族小地主開刀,逼他們上稅?
想到捅了那個馬蜂窩的後果,範彌洲背後隐約見汗,不敢深思。
沉默片刻,範彌洲仍不想放棄勸說,輕聲細語地委婉開口:“主祭大人體恤貧農,初心雖好,但也應該想到如今我們淵流城面臨的困境,不正是缺少糧食嗎?”
沈輕澤颔首:“我正是為解決困局而準備。”
範彌洲一對細長的眉緊緊蹙起:“您願意犧牲自己的利益,身為屬下,我也很感動,但您若還打算将來降低全城賦稅,府庫收到的錢糧就少了。”
“城内修繕、衛隊訓練撫恤、兵器铠甲、還有救濟赈災,經營工坊礦場,那麼多人要養活,哪裡不要錢糧?财政本就捉襟見肘,豈不是加劇了缺糧的困境?”
沈輕澤“呵”得一聲,輕輕搖頭:“你們總是把眼光放在錢糧的分配上,卻從來不想想,如何令田地收獲更多畝産,開辟更多的财源。”
範彌洲一時無言以對,良久,以一種極含蓄的不信任語氣,緩緩道:“主祭大人既然自認有通天的本事,那屬下隻好拭目以待,等您創造奇迹了。”
他暗自搖搖頭,這位主祭大人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又自視甚高,那田地裡的收成,向來看天吃飯,自有定數,又不是随便就能瘋長的荒草。
※※※
淵流城是臨水而建,一條名為赤淵的大河,自西北而來,流經北城門外,往南方流淌而去。
百年以前,從遠東逃難至此的流民先祖,背靠赤淵河,開荒墾地,繁衍生息,修建了這座北地小城,故此命名。
赤淵河北岸是大片未開荒的稀疏林地,林地更深處就是城民們聞之色變的迷霧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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