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魔音依舊隐隐傳來,我的精神已經陣陣恍惚,魂魄似乎很快就會分裂。快來不及了呢。心裡道。身上,包裹着我的白光仍在,我現在很明白,那是昆侖璧的光芒。我松開懷抱,将灰狐狸輕輕放下。我看看她熟睡一般的臉,費勁地擡起手指摸了摸,片刻,朝若磐所在的岩石翻身跳下。頭腦中的眩暈愈加厲害,無論我的魂魄如何急切地想要分離飛去,昆侖璧卻仍然沒有抛棄我。白光似乎順應着我的念想,托着我緩緩落向若磐。我抓着僅有的一絲元神,卻覺得宇宙空前清明。若磐發現了我,突然停止掙紮,他的頭蜷縮在兩隻前爪間,擡起眼來。紅色的眼睛在暗光中閃着妖異顔色,透着騰騰殺氣。若磐卻一動不動,渾身緊繃着,利爪深深地嵌入岩石裡。我看着那嘴角被牙齒 咬破滲出的鮮血,撫撫他的頭。&ldo;他的心意,你也明白,可對?&rdo;我輕聲道。若磐盯着我,雙眸定定。&ldo;松開。&rdo;我伸手握住他的一隻爪子。若磐身體仍抽搐般地顫抖,卻按着我的吩咐,松開那爪子。我笑笑,稍傾,使盡渾身力氣将利爪劃向脖子。&ldo;沒錯,我就是颛顼血靈所生,是我先祖打敗了你先祖。&rdo;我不服氣,昂着頭,挑釁地向那案台前的神君一笑。&ldo;嗯?&rdo;句龍的眼睛從木牍上擡起,看看我,淡淡笑道:&ldo;可我一點不怕你,你怕我麼?&rdo;血色浸染了視野,若磐雙目暴瞪,卻已辨不出是紅色還是金色。我好像聽到了好些聲音在呼喊,可是已經無所謂了。我的魂魄像終于掙斷了線的風筝,終于高高地飛走,再也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和沉重。滿目的白光中,我似乎又看到了句龍,他注視着我,眼睛裡仍然滿是和煦的笑意……--------------------------------------------------------------------------------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開v身體很輕盈,像羽毛一樣,似乎吹陣風就能飛起來。一條大河在黑暗中泛滿銀光,浪花粼粼,光亮而不刺目。岸邊遍生的菖蒲忽而被風吹起,幾片細長的葉子随風飄入河中,經緯相織,在水流裡打着轉,靜靜漂到我的腳前。我擡腳踏上去,菖蒲托着我,片刻,緩緩離開水邊。河上一絲風也沒有,靜谧中,隻見樹木姿态秀美各異,在漆黑的天空下,閃着河水一般的銀色光芒。菖蒲在水流中輕快向前,浪花中,隐隐可一張張人臉競相擡起,喜怒哀樂,表情不一。遠處,一點小小的亮光漸漸飛來。那是一隻通體透明的飛蛾,它揮動着翅膀,繞着我上下飛動,似将我端詳。不遠處,一個寬袍大袖的身影立在河上,腳踏祥雲,那是一名白發老者,長髯垂地,面容和善。他看到我,長揖一禮,聲音蒼老:&ldo;神女。&rdo;我從未見過他,卻知道他是誰。&ldo;大司命。&rdo;我深深一禮。大司命和少司命都系出遠古,居于空桑,是颛顼的佐臣。如今神界雖遠去,他們卻留了下來,仍然掌管人世間的生死命運。他們德高望重而神秘,不像句龍和子螭那樣總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相反,他們隐沒于虛幻,從來不知所蹤,卻将世間死生之事管理得井井有條。從前句龍與我說起他們,也是一副景仰不已的神情。看到了他,我就知道自己的的确确來到了凡人的黃泉路上,須接受這位幽冥之神的指引。&ldo;神女終于還是來了。&rdo;大司命看着我,神色慈祥,緩緩道:&ldo;神女上回來到幽冥來,魂魄虛弱迷離,得昆侖璧千年浸潤,終于得以再塑。&rdo;這聲音我曾經聽過,投生為人之前的混沌中,他對我說過那是句龍的心意。我望着大司命,浮起一絲苦笑,低聲道:&ldo;撷英未能守住昆侖璧。&rdo;大司命莞爾:&ldo;世事無常,即便是句龍神君亦不能全然掌控,如今之事已是萬幸。當初神君此舉亦是為救神女,神女勿再多自責。&rdo;我沒有說話,心底卻仍有一絲僥幸,猶豫片刻,問:&ldo;句龍……句龍究竟在何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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