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微怔了怔,硬着頭皮點頭:「……好。」
她重新坐到椅子上,在他的注視下慢吞吞拿起筷子。
監工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站在椅子後面看着她郁郁寡歡地挑三揀四,半天也沒吃下去幾口,淡淡出聲:「不能吃辣。」
椅子上的人低着頭,聲音也低了幾分:「……嗯。」
十幾分鐘後,飯盒終于空出了三分之一。女孩子如釋重負欲放下筷子,監工再次盡責沉淡提醒:「再吃一點。」
她顯然不太習慣也不太懂得拒絕這樣壓迫的關心,聲音簡直輕不可聞:「……嗯。」
那半個小時有如半個世紀漫長。互相看不見臉龐的兩個人各懷心事,一個如芒在背,一個浮想聯翩。
顧衍看着面前低着頭小口咀嚼的側影,像隻被主人訓過後悄悄進食的膽小兔子,無法言喻的乖巧柔軟,跟在他的夢裡時一模一樣。
想起那些畫面,他身體倏然有些燥熱,不得不扭頭别開視線去看房間裡的其它。
「這是你畫的?」
細聽之下他的聲音其實有些沉悶。女孩子聞聲轉過頭來,咽下嘴裡的食物,點點頭:「是。」
床頭櫃子簡易的畫闆上夾着幅基本完成的水彩畫。畫中是晴空萬裡的好天氣,成片的向日葵花田盛開着直至道路盡頭,整個畫面的色彩馥郁旖麗,卻有種難以覺察的空洞和壓抑。
顧衍盯着那張畫看了一會兒,低聲問她:「你喜歡向日葵?」
她沒有正面回答:「沒有人會不喜歡吧。」
他看她一眼:「為什麼?」
可能是沒有料到他會如此無聊追問,她隻好組織語言搪塞:「因為它……它會很主動地向着光生長。」
他淡淡一針見血:「可是你畫的并不是朝着太陽。」
那畫中向日葵的暗色影子分明是背對着陽光,若再細看的話,每一顆的莖葉都纖細扭曲得不太正常,柔弱支撐着花盤追逐太陽,卻怎麼努力都是徒勞。
話音落下,兩個人同時陷入靜默。片刻之後,她笑了下,沒有否認:「是啊。」
沒有再多說其他,她起身輕聲道:「我吃好了。謝謝你,顧老師。」
她端着飯盒出門去洗,顧衍收起視線跟在她身後出來,站在走廊上無聲看着她的纖細背影半晌,又回頭望向她床頭的那幅向日葵,漆黑眼底有些幽深。
隔天有記者來學校采訪。
來的是江城一家挺有名的媒體,兩個人,扛着相機那個挺年輕,另一個年紀稍長,三十來歲,相貌儒雅斯文,身上帶着被職業化的親和力。校長樂呵呵帶着顧衍和另兩位老師領着他四處取景,最後還給特意顧衍這個高材生安排了個三分鐘的長鏡頭,他臉上淡漠,心裡其實已經十分厭煩,找了個不便出鏡的借口把機會推給了本校一位老師,自己躲到樓後面的陰涼裡抽了根煙。
一支煙快要結束時,二樓的采訪聽着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他垂眸撣了撣煙灰,正打算再續一根,牆那邊有人打着電話越走越近:「……這荒山野嶺的破地方誰願意來啊?……我這還不都是為了領導嘛,他多清高多有追求啊,就喜歡報道這些沒人看的東西……呵,我要是拍得到易總裁藏着那小情人兒,還用得着來這裡遭這份罪?……」
顧衍靠在牆上漫不經心聽着,餘光裡倏然一暗,對方轉彎走至他身側,見他聽到了自己的談話也絲毫不覺尴尬,斯文一笑,極自然地把手裡的煙伸過來跟他借火:「……行,不聊了,我中午就回去了……吃飯?得了吧,這裡的食堂你是沒看着,我可是怕吃完連醫院都來不及去啊……」
顧衍眉峰稍微壓了壓,沒有理會他遞過來的手。又隔片瞬後,對方挂了電話,自己摸出來打火機點着煙,泰然自若地微笑着扭過頭來搭話:「哎,學弟,你跑這兒來支教幹嘛啊?我記得江大好像不加這個學分吧?」
十幾米外的宿舍有個白裙姑娘挎着籃子進了屋,顧衍遠遠瞥着那道身影,态度冷淡:「想來就來了。」
媒體工作者的眼色卻比他預想的毒辣得多。道貌盎然的男人緩緩吐了口煙,揶揄笑道:「不會是為了姑娘吧?」
顧衍漠然看他一眼,沒有搭腔。對方不以為意聳肩:「學弟,你這追求成本可夠大的。不過既然都追到荒山野嶺來了也有荒山野嶺的好處——」
他轉過臉來,意味深長笑笑:「畢竟這裡還算不上文明社會嘛。」
這話裡暗含的深意驚心。一直未作聲的男生暗暗擡起眸,眼裡卻不見詫異,反而一片深沉莫測,過于平靜得仿佛這提點隻是旁觀者說出了他心裡曾經的預想罷了。
兩個人無聲相視着,仿佛兩隻動物互相識破人皮後的缜密探究。半晌之後,男人先扔了手裡的煙,而後笑着叫他:「走,去看看他們拍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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