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滿紅鏽的鐵門在黑暗中震動、撞擊,蒼扶打開鎖,三兩步沖上前,提起了老婆子的衣領。他滿臉嫌惡,“老東西,你叫魂呢!”
楊玉被他擲在地上,很快又黏黏糊糊地匍匐在蒼扶的腳邊,瘦骨嶙峋的雙手像鷹鈎似的抓住他的靴子,“該交代的東西全都交代給大人了,您就饒了賤婦一命吧!”
蒼扶推她出去,“走。”
楊玉待關在這裡差不多有半年了。這半年裡,她見證了無數人頭咕噜噜落地,撞見過饑餓的蟲鼠分食濺在地上的腦漿,體會過各類酷刑的疼痛。能走出囚室重見天日,總是比待在這裡好的。
甬道裡陰風哭嚎,楊玉膽怯地縮了縮肩膀,如死人一般冰涼的雙手亦貼緊了蒼扶的後脖。
蒼扶渾身一僵,也不顧這老婆子的喊叫掙紮,将她拴在褲腰上一路拖出去,“如今也算你有幾分運氣,碰到——”
他擡頭望望頭頂疏朗的星,心思沉下。
……
長樂宮裡的主子病了,并無多少人牽挂,褚大人許久都不來了,那些趨炎附勢的人又怎會來呢。隻有盼山一人,每日腳打腦門兒地到處跑,就為自家主兒多喝些湯湯水水。
太醫摸着山羊須子,“今日怎麼樣了?”
“還是那個樣,整日在床上躺着,又喝不進藥,更别提讓她吃飯了。隻知道沒日夜地喊着爹娘,嗓子都啞了。”
太醫把藥貼交在盼山手中,“心病還須心藥醫呀,這麼熬着怎麼是個頭!”
盼山将太醫的囑咐一句一句在心裡面記下,穿過勾心鬥角的遊廊,見一落落秋菊中隐約跪了一個人。殿裡殿外的奴才,無不偷偷往那邊瞄。
盼山覺得眼熟,終于瞧出幾分究竟。
楊嬷嬷!
她臉色發白,想起了從前的日子。閣子裡的姑娘,長相平庸的大多都被打發去幹粗活了,盼山就是其中一個。嬷嬷平時脾氣惡劣了或者是吃醉了,常常伸過來長長指甲掐她,或者讓她在小黑屋裡呆個三天。
盼山不想再落在楊嬷嬷手裡了,盼山她害怕呀!她噌一下竄進内殿,帶着哭腔地朝着以芙抱怨,“娘娘,我方才、好像在外面看見楊嬷嬷了!”
床上雕塑似的小婦人終于有了些許反應,直愣愣落在蓮紋短口瓶上的緩緩的掃了過來,那雙原本黯淡而絕望的眼睛于瞬息内綻開一絲光華。
盼山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
她怎忘記了……
閣子裡的姑娘也有宮裡森嚴的等級制度,因容貌、才藝而分作上等人和下等人。娘娘容貌才藝兼具,平日裡和旁人置氣了,嬷嬷還會腆着一張老臉去哄她,二人自然感情厚笃。
盼山的一顆心沉到水底,可觸及到以芙漸漸舒展的面容,那顆注水的心頓時冒上來一絲絲的熱氣兒,“奴婢把她叫進來嗎?”
以芙點點頭。
盼山不情不願地過去,像從前一般攙着楊玉。
楊玉不緊不慢地拍去膝蓋上的灰塵,親昵地挽住了盼山的手,“如今你有了出息,做了娘娘身邊一等一的大宮女,哪裡用得着和嬷嬷這樣客氣!”
她和藹可親地朝着盼山眨眨眼睛,慈祥的面具下隐隐露出微末的狡猾和精明。盼山不寒而栗。
尚未入殿,楊玉便哭天搶地,恨不得一頭撞死在以芙的榻上好。她連規矩也顧不上,猛然箍住了以芙的腰身,“我苦命的孩子喲——”
以芙也哭,“嬷嬷,你怎這樣瘦了?”
說完,就要掀起楊玉的衣裳瞧。
楊玉透過薄薄扇窗,瞧見了神獸一般鎮在外面的飛寒,口中支吾,“不過是年紀大了,又吃不進東西,所以才清減了這麼多。”
以芙注意到窗外巋然而立的飛寒,心知嬷嬷是有苦說不出,借死角偷偷撩起她的下擺,見一節節凸出的骨頭上傷口遍布,潰爛發黑。
“嬷嬷……”
“好孩子,嬷嬷知道你心裡的苦。可再苦也要熬着,可千萬别讓外面的人好瞧咯!”楊玉摸着她的臉頰,眼中堅定無比,“你可知道嬷嬷說的是什麼意思?”
五年的朝夕相處,以芙自然明白她話中潛藏的含義,遂點點頭,“知道的。”
楊玉往外看了一眼,恰好對上外頭飛寒的目光,心裡惶惶然,“大人宅心仁厚,饒過奴婢一命,還把奴婢接進宮裡伺候娘娘,奴婢真是好福氣……”
……
三九嚴寒、冰凍萬仞。宮道裡結了一層又一層的冰晶,将一位位貴人剛剛探出門檻的玉腳吓得縮回,将皇帝蠢蠢欲動的心凍成一塊寒冰。
以芙的精神回轉,窩在炕上出神地看着花圃裡厚厚的一堆雪。楊玉正靠在下面的一段台階上嗑瓜子,一段時間的錦衣玉食,讓她豐腴了不少,瞧着也有了幾分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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