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萬籁無聲。
陸天明靜靜站在趙歌韻的身後。
雙手冰涼使不上一絲力氣。
這段往事并沒有多曲折。
卻如變味的老酒一般讓人難過。
他在為趙歌韻難過,也在為自己難過。
思來想去,最後又為他的爹娘難過。
理性告訴他,自己不應該為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惋惜。
但體内流動着的滾燙血液,又讓他無法冷眼旁觀父親的過往。
一個聽上去在北洲近乎無敵的男人。
到底為何會過得如此不堪。
無法選擇自己的妻子不說,甚至不敢将親生兒子公之于衆。
曾經那個在十裡鎮扛着鋤頭種地的泥腿子,到底背負了什麼?要選擇默默無聞隐匿于世?
父親的那個朋友到底是誰?
為什麼能讓父親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母親又是什麼身份,為何會與一個強悍的劍客有瓜葛?
陸天明内心毫無頭緒,五味雜陳。
血濃于水的憤怒和無奈,仿佛馬上要在心頭爆開。
這段往事中出現的人,似乎都沒有赢家。
“天明。”
沉思中,趙歌韻疲憊的聲音響起。
“草民在。”
陸天明回過神,手上急忙發力。
他爹能拿捏趙歌韻,并不代表自己也能如此。
以他爹那骨子撩了就跑的騷勁。
趙歌韻沒把他這個兒子的腦袋砍下來都算是萬幸了。
“朕累了。”
陸天明看不見趙歌韻的表情。
但卻能感受到她的内心。
因為他雙手的冰涼,并非完全來自寒冷的冬季。
還有一部分涼意,是因為他碰觸到了趙歌韻脖頸上已經開始揮發的淚水。
“陛下,保重身體,沒什麼事草民就先退下了。”
陸天明拱了拱手,低頭朝門簾處行去。
女人願意分享心中的溫柔,并不見得願意讓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所以陸天明出去之前,根本就不敢瞅趙歌韻哪怕一眼。
“天明。”
陸天明掀簾子的手僵住。
“陛下請說。”
“你爹一定有他的苦衷,所以你不要記恨他。”趙歌韻柔聲道。
陸天明差點替趙歌韻哭出來。
沒來由便生出一種他爹死得不冤的想法。
當然,這也隻是一時情緒而已。
陸天明背對趙歌韻點了點頭:“陛下放心,草民可不是怨天尤人的小屁孩。”
陸天明回到偏房。
這裡曾經住着一位六重天的劍客。
若說可悲,恐怕溫五郎不遜色于故事中的任何人。
練了數百年劍的頂尖強者。
最後竟然被人用柳條碎了道心。
從溫文爾雅的劍客,變成一個滿嘴污言穢語的刀客。
此中苦楚,恐怕隻有溫五郎自己清楚。
“等哪天回到楚國,一定要去凉北看看。”
凉王府内發生的一切,陸天明非常好奇。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擋不住溫五郎的凉王府,到底是如何讓他爹如此落魄的。
不知過了多久。
陸天明隻覺全身乏力。
轉頭看向窗外,發現天色漸暗。
他也懶得洗漱,就這麼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眼睛快要合上時。
嘴裡不停念叨:“你要是還活着該多好,那我豈不是能堂堂正正當一回纨绔子弟?到時候誰敢惹我,你就幫我砍他!”
等他終于睡着時。
窗邊有個人影忽然搖頭輕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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