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長腰杆挺得筆直,看向半透明帷幔後那個借機發作的身影,道:“屬下不知何罪?請姜掌櫃明示。”
姜湯湯丢掉酒盞,推開纏綿女子,嘿嘿笑道。
“好小子,很有種,敢一而再以下犯上,别以為本坊主不敢對你怎樣,要說整治人的法子,本坊主信手拈來百十種,保管不重樣,正好在這鬼地方呆得無聊,咱們尋點樂子玩玩。”
徐源長神色不變,實誠問道:“屬下何罪?還請姜掌櫃明示。”
齊行善幾人驚愕不已,皆沒料想到,平素最好說話請客最多的徐兄弟,會一見面便與姜湯湯嗆上。
這可不合徐兄弟與人為善謹言慎行的性子。
一個個紛紛傳音勸阻,急得不行。
該低頭時候,得低頭啊。
何必死犟死犟吃大虧,自毀前程。
姜湯湯似乎也沒料到當初極力勸阻施望塵與他起沖突的道士,變得如此沒有眼力勁,再三挑釁他的權威。
雖然他一點也不在乎這個狗屁位置,但是哪能容許别人不敬?
他知道眼前這小子,是接下來的一項重要任務的小棋子。
“老齊,你沒給徐源長傳達本坊主的口谕?”
姜湯湯并不是一味的草包,否則不可能修煉到三重樓,他轉而喝問下方的齊行善。
徐源長沒有讓老齊為難超過一息,道:“齊老哥早已傳訊給我,再三叮囑,見面必稱呼‘坊主’,是屬下想不明白,大甯朝司天殿‘捉妖人律則’,第五條第三規,‘各郡城捉妖人鎮所,為方便塵俗行事,鎮守頭領均為‘掌櫃’,不得任意篡改’。
“請教姜掌櫃,大甯朝司天殿幾時修改了律則?可有邸報明令下達?”
他從袖口拿出一本厚厚的《捉妖人律則》。
有理有據,擺事實講道理。
姜湯湯幾時看過狗屁的律則,他根本就是随心所欲,肆意妄為,一時間被問住,他眼珠一轉,強詞奪理喝道:“黑霞衣為何敢篡改自稱‘老大’?”
徐源長一本正經道:“天下捉妖人為一家,姜掌櫃可以親自去問黑掌櫃。”
輕描淡寫将對方挖的坑推回去。
不是他要得罪這位竊居上位的無良纨绔,而是怎麼都躲不過去對方的有意刁難,低聲下氣裝灰孫子都沒用,反而落得道心不通透。
誰叫他的帶路人是施望塵?
老施躲得幹淨,他正好頂包被拿捏。
這些天,趙均等人一個個隐忍,苦不堪言,被無休止折騰得沒有半點脾氣。
每天都向他傳訊訴苦,告誡他要有準備,姜湯湯明的暗的要拿他開刀立威。
世道艱難,前途黑暗難熬。
他預料到自己忍氣吞聲也沒屁用,倒不如尋到姜湯湯的錯處對着幹一回,做一次刺兒頭,試一試暗中監視高手的反應。
司天殿對他不放心,另外派遣高手暗中監視,他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有種立下再多功勞、付出再多也枉然的失望。
什麼“天下捉妖人是一家”的屁話,虧得他以前還相信。
像姜湯湯這樣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修真世家纨绔,高高在上,會和他們是一家人?
能和他們一條心嗎?
想屁吃呢。
而且姜湯湯即便在清平城作威作福,也待不了多久。
或許等他完成任務回來,前來鍍金的纨绔亦完成一樁簡單的“看護”他這個棋子的任務,早就離開,不可能在掌櫃的位置長久做下去。
前怕狼後怕虎,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又有甚麼用?
他修行修的自在清靜心,不是修的窩囊氣。
姜湯湯已然惱羞成怒,一拍台上矮幾,酒壺酒盞碟子亂蹦,強詞奪理高聲喝道:“我便自稱坊主又如何?”
徐源長心平氣和回道:“随姜掌櫃高興。”
他便按規矩隻叫掌櫃。
角落處斜靠柱子上如同泥塑雕像的黑衣道士,也睜開了眼睛,稍有些訝然。
正眼打量一番敢當面頂撞喜怒無常纨绔的捉妖人。
好膽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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