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小風跟在老三後面,上了去縣城的班車。
這是他第一次坐車,心情略略有點激動,趴在窗邊,看着窗外。
班車在公路上走走停停,有時候經過一個大彎,大彎旁邊有個小山包。
有時候經過一片平坦的田地,田地間有大水牛帶着小水牛在吃草。
有時候經過一座小橋,小橋下面是彎彎的河流。
……
到站下了車,左拐右拐,穿過幾條熱鬧的街道,老三在一個店鋪門前停了下來,“他們說的應該就是這裡。”
門口一個長玻璃櫃子,有三層,裡面全部擺放着眼鏡。
靠裡一張長桌子,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正躺在桌子上,微微打着鼾聲。
“老闆……老闆……”
男子睜開雙眼側臉一看,見有人叫他,趕緊翻身下了地,“啊,啊,配眼鏡?”
男子不像是本地人,說的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方言,有點像普通話,又不是标準的普通話。
老三不會說,又怕他聽不懂,隻好變着腔調跟着說了起來,“是,是,幫我伢仔配眼鏡……”
“好,好,先驗一下光,你站這裡……”
小風靠牆站着,按他說的,擡起左手,遮住左眼。
男子走到對面牆邊,“看這個表,它指向哪裡,你就說哪裡,這個……”
小風見他擡手向左,于是說道:“左。”
他動手向下指了一個。
小風答道:“下。”
他動手向右指了一個。
“右。”
一連測了幾個,男子笑容漸漸消失,撓撓頭,自言自語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有時小的看得到,大的卻看不到,有時一個也說不對,有時又全對……”
老三在旁邊看着,笑了笑,“以前碰到過這種情況沒有?”
“沒有呢,我也奇怪……”
男子撓了撓後腦勺,猶豫不決,想了想,又左右眼各測了一次,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沒錯,左眼六百度,右眼五百。”
然後拿出一副眼鏡,“先試試右眼。”
左邊是個不透光的塑料片,右邊是鏡片,小風兩手扶着眼鏡架,又測了一遍右眼視力。
男子滿臉不解,換了幾次鏡片,又測了左眼,最後說道:“你家孩子視力太奇怪了,就按這個配吧。”
老三笑道:“我也不懂,戴上能看到就行。”
男子取下鏡片,拿出一副黑色塑料眼鏡框,對比着用筆在鏡片上做了記号。
然後坐到長桌旁邊,打開機器,将鏡片磨好後,再拿出一個煤油燈。
這煤油燈比小風家的大多了,上面有個玻璃罩,不過這個燈點着了不冒黑煙,家裡那個冒黑煙。
男子将眼鏡框放到玻璃罩口子上,快速地來回轉動起來。
老三兩個手肘支在玻璃台上看着,“老闆,你這是在把它烤軟嗎?”
老闆不停地左手換到右手右手換到左手,似乎是太燙了,“是呢,烤軟了鏡片就能安上了。”
烤了一會兒,他拿起鏡片往裡一按,鏡片就穩穩當當卡在了眼鏡框内側的小槽裡。
很快,另一塊鏡片也安好了,“戴着看看,是不是清楚多了。”
小風戴上眼鏡,看着外面,“是清楚多了!”
老三付了錢,兩人出了門,原路返回。
小風戴着眼鏡,感覺眼睛裡明晃晃亮堂堂的,一路上的景象和來時截然不同,有大小不一的招牌,各式各樣的物品,也有來來往往的路人,高聲叫賣的小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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