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老三樂呵呵地說道:“你曉得今天收了多少錢不?”
三妹看他拿着皺巴巴一疊錢,有十塊五塊的,兩塊一塊的,還有一把鋼镚兒,情不自勝,笑了起來,“我哪曉得哩,有五六十塊吧?”
“七十九,有七十九哩!”
“那麼多?五塊十塊的,收起來沒覺得哩!”
吃着吃着,三妹說道:“這事兒傳開了,附近村子的人都會來,到時候你可得留個心眼子,莫要哪個一講價你就少錢……”
老三将錢放進口袋,“都是熟人,抹不下面子哩……”
三妹一本正經地說道:“那是面子的事麼,那麼多人都看着,你給這個少了,那個少不少?那不是每個人都得少,一個少兩三塊,一天就少幾十塊!”
老三皺了皺眉,“應該不會個個都讓少吧?今天講價的就隻有兩三個。”
“人家開口的你就少,不開口的你就不少?人家看不到聽不到麼,那不是得罪人?好說得很,你就說燒煤要花錢,我們兩個人還要花工夫。”
老三吃着飯,沒有作聲。
第二天是星期六,老三和三妹在門口忙活,小風就在家裡幫忙,哪也沒去。
煮飯,炒菜,洗碗,掃地,洗衣服,晾衣服。
暫時沒有養豬,有豬的日子裡,還得上地裡打豬葉,煮豬食喂豬。
他幹完活,過來爐子邊幫忙。
來的人帶的材料裡面,什麼東西都有。
有鋁線,得把線皮剝掉,有舊鋁壺,得把塑料把手敲碎去掉,有易拉罐,得把裡面的水倒幹淨。
哪些是鐵,哪些是銅,小風一一問過老三,全都挑出來。
有些東西老舊,厚厚一層灰垢,老三還特意從舊收音機上拆下來一小塊吸鐵石,小風拿它一試,就知道是不是鐵的。
“老三,本來呢,我也不想開口的,實在是沒有,一共隻有八塊錢,多的那點鋁我就不要了,抵你兩塊錢,行不行?”
三妹用火鉗夾起地上的鋁塊,笑着說道:“老人家,你看,這麼小一點,哪能值兩塊錢哩……”
老三笑着接過錢,“行的行的,沒事沒事。”
等那人走遠了,老三說道:“這個老人家條件不好,這八塊說不定還是賣雞蛋的錢哩,就當做了好事,你們說是吧?”
旁邊有人附和道:“那倒是,挺遭孽的一個老人家……”
晚上,老三撕開手掌上的死皮,清洗着裡面黑乎乎的砂土。
那幾個水泡,終究還是破了。
三妹問道:“你說老湖倒那麼多東西做什麼?”
老三呵呵一笑,“我猜啊,他是想自己做哩。”
“我覺得也是!他要是做成了,不就搶了我們的生意麼?”
“搶就搶呗,生意那麼多,他又搶不完,再說了,這裡沒生意了,我就出去别處做,跟師傅一樣,順便也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經。”
“說的也是……你說他學得會不?”
“他那麼聰明,肯定學得會,我前幾天練習的時候,他就摸通了不少東西哩。”
三妹歎了一口氣,“也是,别人要做,我們也不能攔着人家……”
老三笑着,擡起頭來,“這個呀,也不是那麼簡單的,我相信我的技術!再說了,這東西都有數的,該是你的呀,一分也跑不了……”
“那他哪天來問你,這個怎麼回事,那個怎麼回事,你幫他不?”
老三語氣堅定,“那是當然!他當初幫了我,我也要幫他啊!”
三妹又歎了一氣,“唉!還是希望你生意能好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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