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小風在食堂吃過午飯,回到教室。
樓上走廊裡時不時有家長來來往往,因為今天端午節,他們來給自己的孩子送粽子。
小風坐回座位,趴在課桌上,打算稍微午休一下。
空氣中彌漫着粽葉和糯米的氣息,夾雜着棕葉、蜜棗和臘肉香。
他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着。
正翻來覆去,門口響起兩個熟悉的聲音,“秋小風是在這個班嗎?”
有同學叫道:“小風!有人找你!”
他戴上眼鏡擡起頭,頓時就站了起來,滿臉驚愕,“小桦!小景!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二人拎起手裡的袋子,高興地答道:“哥!我們今天放假了,曉得你沒有粽子吃,專門來給你送粽子哩!”
小風連忙走出教室,帶着他們下了教學樓。
來到下面,小風問道:“你們怎麼來的?”
二人指了指旁邊的自行車,“我們一人騎了一輛自行車來的。”
“啊!這麼遠,三十多裡路哪,你們騎自行車來的?爸媽曉得嗎?”
“曉得啊,他們說太遠,我們說反正沒事,慢慢騎,騎累了就歇會兒,感覺也不是很遠……”
“那你們怎麼曉得學校怎麼走的?”
“我們一路走一路問呗,進了校門問保安教室在哪,又問路上的人,有人說你在二(6)班……”
小風說道:“這麼遠……你們兩個,真是厲害!”
他扭頭望了望食堂方向,“你們還沒吃吧,食堂應該還有飯菜,我去打飯……”
二人笑道:“我們不餓,路上吃了幾個粽子哩!哥,我們回去了!”
小風挽留,二人答道:“你等下要上課哩,我們先回去了……”
小風打開袋子,“那你們靠邊騎,路上看着點車……帶幾個粽子吧,路上餓了吃……”
“我們不餓,你留着慢慢吃吧,家裡還有哩……”
小風見二人騎着自行車出了校門,往左拐個彎,不見了,這才轉身。
他拎着袋子,來到宿舍。
打開袋子,濃郁的粽子味撲面而來。
按小桦說的,五個一提的,是飯豆餡,四個一提的,是白粽,純糯米的。
他兩樣各剝開一個吃了,然後把袋子系好,放進箱子,打了兩個嗝,回了教室。
晚上下了晚自習,他又吃了兩個。
現在是新宿舍,每個宿舍四張高低床,八個人,有單獨的衛生間。
有同學過來,拿起粽子看了看,“什麼餡兒的?”
“有飯豆的,有白的。”
同學放下粽子,“沒有肉的?那算了……”
第二天晚自習後,小風來到宿舍。
他剝開一個飯豆粽子,一股腐酸味隐隐飄來。
“這麼快就壞了?”
他湊近鼻子聞了聞,的确是馊了。
又打開一個白粽子,氣味倒不明顯,于是吃了一小口,也是變味了。
吃肯定是不能吃了,可是,就這麼扔了?
可是不扔的話,那能怎麼辦……
把它們,和那些垃圾,扔在一起?
他看着袋子裡的四個粽子,想起小桦小景騎行三十多裡,衣服濕透、滿臉汗珠卻滿臉誠摯高興的笑容。
又想起爸媽高高興興包粽子裝粽子的樣子,他們肯定說,你哥一個人在縣裡讀書,過節回不來,你們就多帶幾個,讓他多吃幾天……
沒想到……
他心裡一陣一陣難受起來。
低着頭猶豫了很久,他慢慢将袋子系好,出了宿舍,走到樓道盡頭的垃圾口。
他伸直手,停頓了幾秒,還是咬咬牙,一狠心,松了手。
袋子在裡面掉落,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最後隐隐約約聽到“啪”的一聲,那四個粽子,順着垃圾口落下,砸在了一樓的垃圾堆裡。
他站在欄杆邊,看向天邊,仰望夜空,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心裡滿是愧疚和不安,久久無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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