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三妹放牛去了,小桦在外面玩耍,屋裡倒也清淨。
老三拿盆打了水,招呼道:“老人家,洗洗手,這會兒太陽大,就坐着歇會兒,喝點水,涼快涼快吧!”
老人洗了手坐下,兩人聊了起來。
秋老三自十六歲就上青壩修水庫,過了一年當了運輸船隊隊長,後來因為一些誤會被抓進去坐過三年,在裡面接觸過各色各樣的人,也算是見多識廣。
兩人聊到四柱和麻衣神相,老三問道:“我看老人家面相不俗,應該精通算命看相吧?可以給我家伢仔看看嗎?”
老人叫他言語誠懇,點點頭,“略知一二”。
“八零年,農曆八月……”
老三報上年月日時,老人記下,在心裡默默算了一遍,擡頭說道:“你家娃兒身帶殘疾,如若不然,早就不在人世了。”
老三愕然,“我這伢仔小時候被人推下過水塘,抱着他弟掉下過亂石坑,又從高墈上摔下來摔破了眉心,不過都沒出什麼大問題。”
老人點頭,“不礙事,不礙事。”
老三又問:“那他将來怎麼樣?”
老人答道:“如果他能讀書,将來尚有一碗清閑飯吃,如果種田嘛……”
“種田會怎麼樣?”
“種田嘛,那就是大田改小田,小田改菜園。”
老三想了想,笑容漸失,自言自語道:“大田改小田,小田改菜園……那不是隻有餓肚子的份……隻是我們家什麼都沒有,拿什麼送他讀書啊……”
老人微微一笑,“他命中自有貴人相助。”
老三聽了,心中這才略為松動,問道:“老人家,你看我呢?”
老人讓他報了生辰,默算一番,“你的命運,将來自有明朗之日,我另外送你一句話,你啊,是個聰明人,隻是人乖命不乖。”
老三又問:“那我家三妹呢?”
生辰沒報完,老人就擺擺手,“不用算不用算,她嘛,不用外出求山拜佛,家中自有神仙兩尊。”
老三哈哈笑了起來,“我們兩家都是作田,隻知道拿鋤頭扁擔,哪裡來的神仙兩尊……”
老人笑了笑,“天機不可洩露……時候不早,我要趕路了。”
老三百般挽留,老人終是不肯留宿。
“老人家,你看我分文拿不出,伢仔打針都是賒的,實在沒什麼可以感謝的,你就帶上這個吧,趕路餓了可以嚼一嚼。”
老三舀了滿滿一升白薯絲,倒在老人的包袱裡,又将他的水壺灌滿,送他來到外面大路上,目送他遠去。
天色将晚,三妹從青草窩放牛回來,到了家門口把牛繩一丢,進屋問道:“小風怎樣了?”
老三坐在床邊,低頭皺眉,歎了一氣,“可憐我的肉,一點好轉都沒有……我的丸心哪,你快點好起來啊……”
三妹看到敷着的草灰粑粑,“這是那跑江湖的老人敷的?怎麼一點用都沒有啊?”
“媽!牛要跑了!”
小桦在外面叫着,三妹轉身出門,“把飯煮上吧,病要治,飯也要吃,我去系牛了……”
小風趴在床上,聽着老三說的話,淚水在眼裡直打轉,唉,别人家的伢仔從小到大都是肉啊丸心的叫着,我從記事起就沒聽過一次,這麼大了還這樣叫,聽着多少有點别扭啊,還是叫我小風吧,伢仔也行,習慣了,聽着反而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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