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伢仔們,讓一讓啰……”
小風和小夥伴們擡頭,從巷子外面進來一輛木制平闆車,拉車的是個精瘦精瘦的老頭,笑呵呵的,雙眼明亮,炯炯有神。
車上倒扣着一個又大又圓的木制桶房,用粗大的麻繩綁着,桶房底下壓着一口大鐵鍋,還有幾個鼓鼓的布袋子。
孩子們各自撿起地上的玻璃珠子,跟在老頭前後左右,來到二叔隔壁家。
向東大伯聽到聲響和孩子們的吵鬧,滿臉是笑地迎了出來,“老石!你來了!”
向東大伯解開麻繩,幫老石把東西都搬到後院,“鐵鍋和桶房要不要再洗一洗?”
“不用不用,我昨天都洗過晾幹了的。”
院子東邊一口水井,西邊一條大水溝,水溝旁邊地上一個大土竈。
二人先将大鐵鍋放在土竈上,再将大桶房倒扣在鍋沿内,最後用和好的軟泥把鐵鍋和竈台的接口處全部糊上。
“今年準備煮幾擔谷?”
向東大伯哈哈一笑,手一揮,看着牆根的兩擔谷粒,“都煮了!”
“有勞力就是好!别家飯都吃不上,你家還有米煮酒!”
“哈哈,勞力是有,就算沒有勞力,也要煮啊!我就好這口!你先燒水,我去脫米了!”
“好!”
土竈旁邊碼着一堆上好的劈柴,比小風個頭還高。
老石将鍋裡打滿水,在鍋裡架了一個竹節篦,鋪上白紗布,蓋上大鍋蓋,開始生火燒水。
不一會兒的功夫,向東大伯挑着大米回來了,看了看鍋蓋上的白霧翻騰,“水開了!”
二人将還熱乎着的大米倒進大腳盆,用清涼的井水淘了淘,全部倒進了桶房裡。
“走開走開!這裡有什麼好玩的!”
見向東大伯喝斥起來,圍觀的孩子們隻好來到門外。
待他挑着第二擔谷粒出去,孩子們又進來了。
老石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滿臉的大汗珠,笑眯眯地看着孩子們,“這麼熱的天,你們還在這看燒火,不熱嗎?”
大力歪着腦袋,“大伯家怎麼一次煮這麼多米飯?”
老石呵呵一笑,“煮酒哩。”
“煮酒?這樣就能煮出酒來?”
“你們小伢仔子,不懂。”
老石将長長的鐵火叉伸進竈膛中間撥了撥柴火,站到旁邊的闆凳上掀開鍋蓋往裡看了看。
“好香啊!”
孩子們揚起頭,望着翻滾的白霧,深深吸着這新出之米所蒸之飯濃郁的香氣。
老石拿起葫蘆瓢,舀了幾瓢水,均勻灑在米飯之上,待到白霧消散,便一手搭在桶房邊沿,俯下身去,一手用瓢翻着裡面的米飯。
待他放下葫蘆瓢去取鍋蓋時,孩子們一擁而上,拈起瓢上的飯粒就往嘴裡送。
“去去去!沒吃過米飯???”
剛進來的向東大伯一聲怒喝,孩子們連忙扔下葫蘆瓢,四散而去。
大力招呼道:“要不,我們還是玩彈珠吧。”
幾人便在大力家的牆根劃了一條線,繼續玩起玻璃珠子來。
“裡面熱,出來玩,出來玩……”
小風回頭,是向東大伯的娘,蓮娭毑,推着她的小曾孫安安出來了。
蓮娭毑移着小碎步,将手推車推到孩子們旁邊,在牆根地上坐了下來,搖了搖手裡的大蒲扇,“安安看看,打玻璃珠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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