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蟲蛙低鳴,涼風習習。
窗戶開着,小風坐在窗前,奮筆疾書。
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玬露打來的。
“喂,你終于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我們分手吧。”
小風臉上的笑容僵住,“為……為什麼……”
“我要考研,我需要集中精力,心無雜念,全神貫注……”
“那……明天我打給你,明天再說,可以嗎,我在寫實習報告,明天早晨要交。”
“不用,我已經說過了,你知道就行。”
“要不要考慮一下再做決定,你能保證你不後悔嗎。”
“不用了,就這樣。”
小風放下手機,拿起筆,低頭繼續寫報告。
寫完了,他檢查了一遍,修改了一遍,整整齊齊重新抄寫了一份,交給賜麒,“你明天幫我交給林主任吧,就說我感冒了,請假一天。”
然後下樓買了一包煙,一個打火機。
回到宿舍樓,他來到走廊盡頭,靠在窗邊,點了一支煙。
他并不抽煙,因為那厚重的煙味刺激着他的鼻腔和咽喉,難以為繼。
今天的煙卻沒有什麼味道。
他吐着白色的煙霧,看着它們在指尖翻滾,飄蕩,随風散去,和那灑滿月光的夜空融為一體。
煙抽完了,他将空盒和打火機留在窗台,回到宿舍。
賜麒已經睡了,他也洗漱了躺下。
窗外月光皎潔,屋内天花闆上亮光朦胧……
“小風!起來,吃飯去!”
迷迷糊糊中睜眼一看,是賜麒。
“幾點了?”
“六點多了,你睡了一天?”
小風起床,穿衣洗漱,和賜麒下了樓。
剛到工廠門口飯館,林主任從廠裡出來,笑問:“感冒好點沒有?明天上班吧?”
小風笑了笑,“好了,上班,上班。”
第二天,小風來到車間,在辦公室坐不住,依然下到生産線,和工友們聊天。
工友們見到他,個個都非常熱情,“這麼熱的天兒怎麼還感冒了?肯定是吹了風扇吧?風扇最好不要對着頭吹……”
莫名其妙的,小風竟然有些感動。
這種感動,似乎好多年都沒有過了。
這其中,有一個尤為特别,是負責稱重和球磨工序的一個小男孩。
說是小,其實也不小,十五六歲吧。
從别人口中得知,他父母不管他,爺爺已不在,和奶奶相依為命。
他頭發又粗又黑,濃眉大眼,嘴上的胡子若隐若現。
他的袖口總是卷着,因為那廠服太大了,最小的碼還是大很多。
當他得知小風一個月工資是850時,他眼中滿是羨慕和欽佩,“秋工,你什麼都不用幹,工資還那麼高,要是我爸媽也送我讀了大學那該多好!”
當他得知小風第一次發工資才503時,他掏出口袋裡的幾十塊錢,“秋工,你們自己吃飯,這點錢不夠吧,這些你先拿去用着,不夠我再回去拿。”
當聽說他最喜歡的就是去網吧打遊戲時,小風勸道:“你工資不高,都是辛苦錢,還是少去吧,你奶奶也會擔心你的。”
男孩笑了笑,“我不常去,再說我每次去的時候都是到點就回家,不用她大老遠來找我……上次我還撿到十塊錢呢,要是我能撿到一個大錢包,那我就賺大發了!”
小風摸了摸他黑乎乎的廠服,看着他純粹真摯滿是渴望的眼神,似乎看到自己曾經的影子,心裡莫名難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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