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少臻往回走的時候,又在長街口遇着熟人了。要收攤的老婦纏着鐘燮,死活要他買了剩下幾個零零碎碎的河燈。鐘燮被拽了袖,少臻見他也不惱,卻也沒露好臉。隻是掏了銀子,真的全買了。少臻本想當看不見,可那人提了一手燈,站街頭還有幾分蕭瑟的樣子。少臻不知怎地腳下一轉,就到了一邊。“銀子給多了。”少臻對老婦面無表情道:“來回都做生意,貪得無厭不是好招牌。”他要了剩下的銀子,塞鐘燮手裡,“有錢就把你玉佩換回去,别打這兒丢水漂。”“這話聽着耳熟。”鐘燮看老婦收了攤嘀嘀咕咕的走了,一手燈也不知怎麼打發,隻問少臻:“大半夜你去哪兒?”少臻沒回答,反問道:“這燈拿去放嗎?”鐘燮提了提燈,“放?”“這都是放長河裡的還願燈。”少臻走了幾步,又回頭問他:“那你買下來做什麼?”鐘燮垂頭笑了笑,一直闆着的面上也露了些其他神色,他道:“湊個熱鬧。”大過年無處可去,無人可守,也無家可歸。站着熱鬧散盡的街頭,能聽見不遠處别人家裡邊的笑聲。他們兩個人這麼對着,有點同病相憐的意味。但誰也沒相互深入問候,因為沒必要。他們之間就那麼一條案子系着,如今案子早結了,見個面也就隻是個熟人。問不了更多。但可以取個暖。少臻抿唇,猶豫道:“你要不要去放了。”長河邊這個時候也沒什麼人,但河面上已經有些點點亮光,看得出多是姑娘放的,各色花樣。鐘燮攏着火折子,一個個點了。少臻順着往河裡邊放,還剩最後兩個的時候,道:“你許個願。”鐘燮看火折子漸漸滅掉,道:“你許吧,小孩子的話要動聽,各路神仙愛聽。”少臻放了一盞,平靜道:“我沒願望。”兩人間安靜,過了會兒少臻問道:“你來過年嗎?”“我不過年。”鐘燮掌裡的河燈被風吹着搖晃,他擋了擋,“來看老友。”兩人之間又沒話了。鐘燮将燈推出去,看那河面漣漪一蕩,這燈搖搖晃晃的遠了,劃出一條長長的弧。他似乎看見了京都,也有這麼一面水,搖晃過這麼一隻燈。但這念頭一閃而過,快的讓人想不起來時候。他輕輕道:“沒甚麼意思,不如不過。”少臻覺得這人奇怪。你瞧着他古闆,他卻能獨坐酒鋪胡亂念些狂詞。你瞧着他爽朗,他卻時常沒什麼神情和笑語。但你若說他冷漠,他卻又并不是。這人仿佛總是站在自己一條路上,孤獨的挺立,孤獨的狂妄,孤獨的炙熱。不加遮掩的想要躍出個模樣,又在心底瞧不上所有。他隻聽從自己心裡邊的正義,除此之外,外物皆虛妄。少臻挑挑撿撿,最終給這人挂了個結語。就是天真。正經打泥潭裡爬出來的人,做不出一擲千金的事兒。但這人做過不止一回,他嘴裡說着不要門殊途晨。外邊墨藍色漸濃,雪枝墜着腰,籬笆院裡寂靜無聲。屋裡餘熱溫暖,床邊掉了一地的衣衫,亵衣被扒撕得最為慘烈。時禦醒來的時候箍在懷裡的人還在睡,昨晚累得厲害,鐘攸露出來的後頸紅點斑駁,眼角的潮紅還在。時禦觸手一片溫膩,讓他記起來昨夜的貪婪。晚上沒輕沒重的折騰了好久,這會兒鐘攸的腿根還是酸麻的,時禦探下去給揉捏了一陣兒。看着時候差不多了,時禦才将人裹被裡,自己下床。後背一離開溫暖,就傳來微微刺痛,這是抓痕細微的痛感。時禦回頭看了眼還埋被裡的鐘攸,一邊利落的套衣衫,一邊在這細小的刺痛中生出笑容。地上的衣衫盡數拾起來,撕壞的亵衣是穿不了了,靠縫補也救不回來。院外邊不知誰家的小子歡叫着跑過去,鐘攸有點動靜。光滑裸露的手臂探出來,時禦捉住了,聽着鐘攸啞聲低問:“什麼時候了?”時禦摩挲在那指尖,“還早。”鐘攸被摩挲的癢,半睜了眼看人。他還趴被褥間,肩頭脖頸四周紅白相點。他撐起身,被子從肩膀滑下去,露出大片細膩白淨的背,上邊也滿布痕迹,胸膛亦然。時禦俯身,由他探臂環抱了脖頸,攬了人後背,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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