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大海夫妻把大丫送回屋去,又來到上房。嚴婆子首先開口:“花了多少錢?剩下的錢給我。”雲清邊抹眼淚邊接口:“娘,大夫說我這次傷的太重,得好好調理。否則以後很難懷孕。錢都花了還不夠,去書院找三弟要了兩吊錢。”嚴婆子一聽心下一緊,既心疼錢,又怕壞了三兒子名聲,“誰讓你們去書院的?你三弟哪裡有錢?他為了買書每天省吃檢用的容易嗎?”嚴婆子聲量越來越高,面露氣憤。
雲清卻不慌不忙,依舊溫聲細語道:“爹,娘,三弟到底是讀書明理的人,一聽我用錢,二話不說給了兩吊,還要去醫館看我。看來我和大海這幾年辛苦勞作是值得的,三弟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一番話,真誠懇切,眼神裡滿是欣慰和感動,嚴婆子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心想:“這說的是自家老三?怎麼聽着不像啊?”,嚴大海這邊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單純的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雲清:媳婦這是睜眼說瞎話?
雲清看衆人一時沒有反應,戲精上線,話題一轉,繼續說:“爹娘,過幾天還要去複診,花這麼多錢我也心疼,都怪二弟妹,大夫說她那兩腳踢的太重,她就是故意踢掉我肚子裡的孩子,爹,那是你親孫子,您要給我做主。”雲清将流産的經過詳述了一遍,嚴老頭一聽原來還有内情,吃驚地坐起身子:“老大,去把老二叫過來。”嚴大河一進門,嚴老頭怒到:“你媳婦做的好事,你明天去把她叫回來,不能輕饒了她。”
嚴婆子心頭一跳,一向老實木讷的老大媳婦今天要翻天!老二不是嚴老頭的親兒子,這是她心裡的一根刺,這些年他沒少偏袒二房,要是老大兩口子翻舊賬她也得受牽連。于是忙安慰:“老大媳婦,别着急,老二媳婦她不是心狠的人,她就是見你打子軒,心疼孩子,一時沖動,不小心踢到你的肚子上。都是一家人,回頭我讓她給你賠禮道歉,多做點家務活,你也好養養身子。過幾年就會再懷上的。”
這就完了?我孩子一條命白丢了?
雲清低着頭揉着眼,怎麼眼淚還沒下來?繼續演:“我可憐的孩子啊,還沒出生就被那毒婦害了,她就是想叫我們大房斷子絕孫,我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啊,…”說着眼淚簌簌落下來,一頓梨花帶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雲清一邊哭訴,一邊從指頭縫裡觀察衆人的表情。老二也被吓了一跳,媳婦這次闖大禍了啊。嚴婆子心慌意亂,嚴大海呆若木雞,被媳婦的一頓操作震驚了。嚴老頭平時不管事,但也知道老大媳婦老實,經常被欺負,俗話說不聾不啞不做家翁。隻要不出大亂子,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看來老大媳婦是真傷心了。于是開口:“老大,大夫怎麼說的?”嚴大海回到:“大夫說傷地很重,幸虧來看看,否則以後都不能生了。大夫還說雲清的身體勞累過度,以後得好好休養,營養也得跟上,才有可能懷孕。”嚴大海也學會添油加醋了。
嚴婆子見此情形,忙插嘴:“以後好好養着,重活累活都叫老二媳婦幹,總會懷上的。實在不行,等老二老三生的兒子多,過繼一個給大房。”雲清一聽明白了,原來這些人早打算好了?接話道:“過繼的哪比得上親生的,爹,您要不給我做主我就找族長,把這殘害嚴家子嗣的毒婦休回娘家。”
嚴老二一聽着急了:“爹,這次是我媳婦錯了,但她畢竟給咱家生了個兒子,給她個改正的機會吧,我們兩口子以後會好好孝敬爹的。”停了一會,見衆人沒反應又說:“讓我媳婦從她的嫁妝裡拿出5兩銀子,給嫂子補身子。家務活也不用大嫂幹。”趙玉梅平時經常買這買那,說是自己的嫁妝錢,還嘲笑雲清沒嫁妝,實際她哪來那麼多嫁妝?都是嚴婆子暗地裡補貼的。
嚴大海順杆爬:“我兒子一條命就值五兩銀子?鬧到族裡你們兩口子得被趕出家門。”嚴大河一聽傻眼了,他可不想被趕出去,老嚴家有四十多畝地呢,青磚瓦房住着,他知道自己本來就不是嚴家人,去族裡肯定讨不到好處。于是擡頭向嚴婆子求救。嚴婆子也妥協說:“我再給老大5兩銀子,買點肉啊雞蛋啊補身子。畢竟是一家人,你們兄弟幾個還能相互幫襯着過日子。”雲清覺着差不多了,見好就收吧,沒再言語。嚴老頭最後拍闆:“那就這麼着吧,老二明天把你媳婦叫回來,給你嫂子道歉,以後再惹事,你們一家就滾出大河村。”
嚴老頭也不想鬧到族裡,豈不是讓人看他家的笑話。老二雖然不是他親生的,可已經養大了,還指望他和老大幹活,供老三讀書呢,怎麼能輕易放棄。況且自家親兒子隻有兩個,别人家都四五個,多子多福啊。嚴婆子沉着臉,一臉肉疼地拿出五兩銀子遞給雲清:“明天老二媳婦回來再給你五兩。”心裡暗暗琢磨着以後怎麼再把銀子要回來。
初次交鋒,雲清完勝。雲清兩口子回到自己屋子,大丫還沒睡覺,雲清把今天買的點心拿出來,給大丫一塊,“大丫,娘給你起了個好聽的名字,你以後就叫嚴子瑜,怎麼樣?”大丫高興地接過點心,小口小口的吃着,眉開眼笑地說:“喜歡,娘,我叫嚴子瑜。”
嚴大海坐在一邊發呆,他還沒從震驚中醒過神來。媳婦連哭帶鬧就要來十兩銀子,這可是今天他得到的第二個十兩。哎嘛,這世界變化快!
雲清繼續給他洗腦:“大海,今天這麼一鬧,咱和老二家算是撕破臉了,趙玉梅不會善罷甘休,以後煩心的事少不了,你說咱分家出去單過怎麼樣?”“父母在不分家,按規矩分家長子分的家産多,爹娘不會同意的。”嚴大海還挺有數的,不是個呆瓜,還能拯救。雲清說:“不着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這天晚上雲清兩口子都輾轉難寐,各想各的心事。第二天,嚴大海又下地去了,嚴家地在村子裡算多的,有二十五畝租給别人種了,到時候收地租就可以。剩下二十畝自家種,每到農忙季節全家男女老少齊上陣,耽誤了農時可了不得,民以食為天嘛。平時隻有男人在地裡勞作,以前的雲清當男人用,也天天下地,趙玉梅則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誰叫雲清是山民呢,嚴大河也是個偷奸耍滑的,出工不出力。以後雲清可不那麼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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