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岘自從被窦華拉下水,成為楊國忠很多命令的執行者之後,就隻覺得身不由己。見劉駱谷兇神惡煞,他隻能故作鎮定地說道:“陛下命人嚴查郊祀雙壇之下僞造谶書一事,我不敢輕忽。今日得報,有賊人悄悄潛入這裡,所以我立刻親自趕來搜捕。安大帥鎮守幽州,康夫人和長公子留在這裡,如果萬一被惡徒賊人所傷,劉郎也難辭其咎!”“笑話,這安宅之中哪有什麼賊人?”“怎麼沒有?”見李岘有些氣沮,原本藏在他身後的一個人終于現身出來,卻是沉聲喝道,“李方來、何炅、王珉、方健,此四人全都罪案累累,京兆府有足夠的證據,他們就藏在這安宅之中!李公,事不宜遲,立刻搜捕,也好回報陛下!”見劉駱谷的臉上閃現出一絲驚惶,李岘知道這會兒不容自己猶疑,當即高聲喝道:“來人,進去搜!”眼看一大群兵卒如狼似虎地沖了過來,劉駱谷心中一寒。情知無法阻止,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岘,以及剛剛發話的楊國忠門客何盈,竟是怒氣沖沖地說道:“好,好,你們盡管搜,我這就去求見陛下!”因為無人阻攔,他須臾便已經帶着幾個随從出了道政坊。長舒一口氣的他并未立刻去往北面的興慶宮,而是當即叫了一個自己最信得過的心腹過來,一字一句地說道:“快,立刻趕往幽州,帶我的口信給大帥,楊國忠打算把近日長安發生的那些亂七八糟事情全都栽到大帥身上!”翻臉康夫人早已失寵,安慶宗又資質平庸,因此,當自家宅邸幾乎被人翻成了底朝天,兩人一個隻會哭天搶地詛咒謾罵,一個隻會揮舞拳頭上前理論。于是,何盈直接向李岘要了十幾個人,把這對母子給纏住,餘下的人自是如入無人之境。安祿山在範陽平盧兩鎮擁有十幾萬精兵,可他卻很謹慎地隻在長安道政坊私宅中留了百多個家丁,如今劉駱谷這個主心骨不在,這些私兵并不聽安慶宗的命令。故而僅僅一個時辰後,策馬等候在安家大門口的京兆尹李岘就等到了回報。“京兆公,名單上的人已經全部抓到了!”李岘深知安祿山深受天子寵信,所求幾乎無所不應,此前才剛剛因為殺了契丹王李延秀的那場大捷而兼領河東節度使,所以,哪怕他背後撐腰的是楊國忠,他也實在是心裡七上八下。如今得知竟然真的在安家把名單上那些人全都抓住了,他不由得喜出望外,當機立斷地說道:“立刻押回京兆府廨大牢,派足人手看守,我這就親自去禀告右相!”“不用了,李公準備一下,預備到時候親自禀告陛下就好,右相那裡我立刻就去。”何盈說話間已經從安宅出來了。作為一個白衣門客,他剛剛在堂堂三鎮節度使安祿山的宅邸之内,竟是如同正官似的在裡頭指手畫腳,但卻無人敢置喙半句,就連此時此刻他對李岘說話時,也有些頤指氣使。見李岘臉色一僵,随即便不自然地告退離去,何盈在心裡哧笑了一聲,随即也不耽擱,立刻就往大明宮中政事堂去了。盡管李隆基這些年多半住在興慶宮,可大明宮畢竟是禁宮,論理不是官身,根本就不能通籍大明宮,可随着李林甫和楊國忠先後獨秉朝政,這樣的規定形同虛設,如何盈就很輕松地通過禁衛,來到了政事堂。左相陳希烈如今比李林甫在位時還要說不上話,幹脆就不在政事堂露面了,而楊國忠沒有李林甫缜密處理公務的本事,就幹脆大肆籠絡能幹卻又不計較名聲的官員在手下,又選拔了一批精幹吏員,換下了原李林甫時代中書門下五科的小吏。所以,他這日子竟是比從前的李林甫還要逍遙許多。此刻他正在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頭吏員打算盤做事,瞧見了何盈笑吟吟地進門,當即眼睛一亮。“相國,幸不辱命!”“好!”楊國忠竟是情不自禁地揮舞了一下拳頭,随即方才信心十足地說道,“這一次,我可不會再讓那個安胖子再有機會逃出生天了!”盡管自己晉封淑妃的時候,張雲容和謝小蠻同時晉封婕妤,餘者三人都封了美人,沖淡了些許自己的聲勢,可楊玉瑤總體還算滿意。畢竟,想當年武惠妃跟了李隆基這麼多年,也不過是三妃之一,還不是沒撈到皇後的名分。然而連日以來宮外那連番風波,她就有些驚怒了,一直都在想方設法打聽外頭的消息,生怕楊國忠宰相位子不穩。所以,這一天得知楊國忠跑去興慶殿,狠狠告了安祿山的刁狀,她差點氣得半死,好在大姊韓國夫人玉卿很快進了宮。“阿姊,你說,楊钊這家夥是不是得了好處就忘了本,我要的是他楊钊去對付杜士儀,不是讓他和安祿山過不去!”當年楊玄琰在蜀州當司戶參軍時,曾經把女兒們留在成都,管家的就是長姊玉卿。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已嫁人生子,又因為楊玉瑤的顯貴而封了韓國夫人。相比幾個妹妹或急躁,或單純,或短視,她為人老成世故,因此這會兒面對楊玉瑤的抱怨,她竟顯得很鎮定自若。“陛下為他改名叫楊國忠,楊钊兩個字,你日後切記收起來。他如今是宰相了,做事當然要考慮得面面俱到,更何況,你怎麼知道,他這次又隻是單純地和安祿山過不去?”見楊玉瑤為之啞然,玉卿便坐到了妹妹身邊,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低聲說道,“你應當知道,陛下正在讓人查近日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書,以及南北郊祀的天壇地壇出現谶書石碑之事。而今天,京兆府突擊搜查了安祿山的宅邸,卻在其中發現了幾個身負要案的亡命之徒!”楊玉瑤素來野心勃勃,雖然有時候會有些短視,但她并不愚蠢。她一瞬間醒悟過來,竟是失聲驚呼道:“難道這些事情是……”“對,國忠就是這麼懷疑的。指斥陛下是昏君,這意味着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安祿山不管曾經對你有過什麼承諾,可一旦他有了反心,那你和這樣一個人連在一起,結果隻能是沒有最糟糕,隻有更糟糕!”玉卿見楊玉瑤悚然而驚,再也沒說出從前那些任性的話來,她方才輕歎了一聲道,“玉奴已經死了,你八妹還小,能夠彼此扶助的隻剩下咱們姊妹兩個,阿姊總不會害你!國忠不論如何都是楊家人,他這個相國重要,還是安祿山這個三鎮節帥重要?”這樣的對比,終于把楊玉瑤心中那杆秤的一頭完全壓了下去。她沉重地點了點頭,算是聽從了大姊的勸說。答應歸答應,楊玉瑤終究還是有些猶疑,等送走了韓國夫人玉卿,她又秘密派人去打聽安祿山家中被抓的人。這些家夥的來曆,楊國忠恨不得宣揚得人盡皆知,因此沒過多久就出現在她的案頭,當發現其中有長安地頭蛇,有河北道的遊俠,有身負命案的逃犯,她最終就信了七分。她多麼希望這樣的人是潛藏在杜家,而不是出現在安家,可事到如今想那麼多沒用。她很清楚楊家的富貴全都來自于李隆基的恩賜,如果天子有任何萬一,她也就完了。但安祿山是第一個投靠上來的節度使,相比鮮于仲通這個劍南道節度使更加兵強馬壯,她實在不甘心就此放棄。所以,次日傍晚,當她終于迎來了滿臉震怒的李隆基之後,她就主動提到了安祿山家中搜出來的這幾個人,見天子果然立刻陰霾更重,她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個建議。“你是說,派一個宮中的宦官前去幽州,查訪安祿山究竟是否有反心?”李隆基雖是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端氣得肝疼胃疼哪都疼,再加上安祿山竭力保舉推薦的都播懷義可汗竟是起兵叛亂,占據了漠北大半,可潛意識中還是并不認為安祿山會造反。更何況禦史大夫裴寬秘疏禀報,說是安宅被抓的那些人雖然有重罪在身,但不太像能夠缜密安排出此前那一波一波從流言到谶書攻勢。所以,他雖說面上不置可否,但心裡卻也有點認同楊玉瑤的這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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