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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芳華放下書本，看着秦铮。秦铮腳步頓住，也看着她。過了半響，他不靠近，也不挪動一步，謝芳華輕聲問，&ldo;酒醒了嗎？&rdo;秦铮忽然擡步向外走去。&ldo;你去哪裡？&rdo;謝芳華立即問。秦铮腳步頓了一下，不說話，繼續向外走。謝芳華面色一變，立即跳下了c黃，在他的手即将要打開房門時，她追上了他，一把将他拽住，提着氣問，&ldo;我問你，你要去哪裡？&rdo;秦铮不回頭，身子微僵，不說話。謝芳華手叩緊，上前一步，強硬地迫他轉過身面對她，重複，&ldo;我問你，你這是要去哪裡？&rdo;秦铮看了她一眼，低下頭，用力地甩她的手。謝芳華也用力地扣住，不讓他甩開。二人開始拼力氣，不過轉眼，便動了内力。謝芳華隐隐感覺他即便受傷也要脫手，頓時氣急低喝，&ldo;秦铮！&rdo;秦铮動作一頓。謝芳華看着他，又氣又怒，&ldo;你這是要跟我分房？&rdo;見他不言語，她眼圈漸漸地紅了，&ldo;你費盡心機将我娶回來，新婚之夜，你竟然……竟然要跟我分房？&rdo;秦铮身子僵住。謝芳華死死地看着他，眼淚忽然控制不住地流下來，&ldo;我不準你走，不準你跟我分房。&rdo;秦铮唇瓣緊緊地抿起。謝芳華眼淚迷蒙了視線，她卻還想使勁地睜大眼睛看清他，可是看了半響，還是看不清，淚水太多，幾乎将她的眼睛淹沒。秦铮忽然撇開臉，不看她。謝芳華不再說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是過了半響，秦铮的身子依然僵着，無言語，也不動作，似乎拿定了主意。她的心忽然疼起來，揪心扯肺地疼，幾乎抽痛得挖心，但是她不想放手，還死死地攥着，不讓他離開。眼淚噼裡啪啦地打在地闆上，可是哭的那個人無聲無息。秦铮忽然受不住地轉過頭，一把将她按在了懷裡，雙手抱住她，有些緊，嗓子沙啞，&ldo;别哭，我……&rdo;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謝芳華哭得更厲害了，這麼久了，她從未流過淚，可是如今，她不受控制地想哭。&ldo;别哭……&rdo;秦铮緊緊地按住她，似乎想用心口堵回她的淚水。謝芳華的眼淚卻流得更兇了，淚水很快就打濕了秦铮胸前的衣襟。秦铮感覺淚水透進軟袍，他心口處的肌膚感覺到濃濃的濕意，似乎灼燒了他的心，他一時難受得窒息，又說了幾句别哭，可是絲毫不管用處，他忽然發狠，伸手推開她，低頭吻上了她的眼睛。謝芳華流得洶湧的眼淚霎時止住了。秦铮沒立即離開，又低頭吻了一會兒，直到将她眼睛四周的淚水都吻盡，才放開她。謝芳華看着他，輕聲道，&ldo;你此時連讓我哭都舍不得，為什麼大婚之夜要離開跟我分房？&rdo;秦铮撇開頭。&ldo;你說啊！&rdo;謝芳華拔高音，見他不語，眼淚又要湧出。秦铮轉過頭，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終于開口，語氣沙啞至極，&ldo;與你同c黃，我怕……我忍不住。&rdo;謝芳華眼中又流出淚水，打濕了他的手心。她明白他在說什麼，今天是新婚之夜，今天是他們的洞房花燭，今天是他們費盡心機得到的大婚，今天是他們成為夫妻的第一天。可以名正言順地躺在一張c黃上，可以名正言順地做一些事兒。可是因為有她的魅族血脈關聯，所以，他不敢嗎？她拿開他的手，哭紅了的眼睛看着他，&ldo;為什麼要忍？我沒想你忍住。&rdo;秦铮低頭看着她，眸光湧動，沒說話。謝芳華上前一步，靠近他懷裡，抱住他的腰，低聲道，&ldo;秦铮，我選擇嫁給你，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夫妻一體。&rdo;她頓了頓，&ldo;就算有什麼魅族族訓，就算我身體裡流着魅族的血液，就算我是什麼魅族的聖女，需要血脈傳承，又怎樣？我都敢選你了，你還不敢要我嗎？&rdo;秦铮身子一震。謝芳華閉上眼睛，抱緊他，&ldo;雲瀾哥哥問我，說，哪怕嫁給你，我會死，他會死，我都不怕嗎？哪怕忠勇侯府一直是我肩上的重擔，我背負了多年，看不到它能完好再撐一代，我也不懼嗎？哪怕有了我爹娘，他爹娘的前車之鑒，活不了幾年，老侯爺白發人再送黑發人，我也無畏嗎？我說，不怕，不懼，無畏。&rdo;秦铮目光一緊，不由得伸手也抱住她。&ldo;你一定一直很奇怪我為何對雲瀾哥哥不同，甚至比對我哥哥還親近幾分。&rdo;謝芳華緊緊抿了一下嘴角，鼓起勇氣，&ldo;以前你讓我對你剖心坦誠，我是坦誠了不少事兒，但還是瞞了一些事兒。那就是關于雲瀾哥哥，關于他的事情，卻不是什麼魅族的事兒，今日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訴你，那是我們的前世今生。&rdo;秦铮一怔，看着她。謝芳華不看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ldo;我其實……&rdo;她頓了頓，斟酌着語言，&ldo;紫雲道長是你師父，你知道他是魅族的國師，可是他一定沒告訴你，他為何留在南秦很長一段時間？你也一定不知道他是為了我而做了逆天改命之事才受了重傷而殒命。&rdo;&ldo;逆天改命？&rdo;秦铮疑惑。謝芳華點頭，&ldo;外公告訴我，紫雲道長曾經為我逆天改命。&rdo;她抿了抿唇，低聲道，&ldo;若是将我人生分兩部分的話，這是我活的第二世了。&rdo;秦铮蹙眉。謝芳華睜開眼睛，擡眼看着他，認真地對他講述，&ldo;上一世，我也是忠勇侯府的小姐，隻是我沒有去無名山，我養在深閨，就像金燕、燕岚、李如碧等人一樣，甚至不如她們喑世事。我被爺爺和哥哥保護得太好，但是，就在今年冬季，忠勇侯府被皇上以和北齊姑姑聯合通敵叛國的罪株連九族。爺爺、哥哥自盡，整個謝氏族親，男的殺，女的貶為官奴，或發配，或送入娼館。&rdo;秦铮眉峰擰緊，&ldo;那你呢？&rdo;&ldo;我也服了毒，但是醒來後，被雲瀾哥哥救去了一個地方。&rdo;謝芳華這是第一次對人說起過往，尤其還是對秦铮，還是在他們的大婚之夜，她回想起上一世，此時說不出是什麼感覺，&ldo;我醒來後，知道南秦的整個天都變了。當時流傳一句歌謠，南秦傾了一個謝，半壁江山塌一空。整個謝氏全部被誅盡，白骨堆積成山，城外的玉女河變成了一條血河，直到來年開春，血色都不退。&rdo;秦铮抱緊她，目光露出驚疑不敢置信，聲音隐約不平靜，&ldo;後來呢？&rdo;&ldo;後來，我想死，可是雲瀾哥哥對我說，我這條命，是爺爺和哥哥費盡心血留下的，我若是死了，對不起他們泉下有知。我不能死，隻能和雲瀾哥哥相依為命。&rdo;謝芳華目光漸漸飄忽，&ldo;後來，過了幾年，雲瀾哥哥體内的焚心毒發，我用血救他，可是他的毒到了一定程度，連我的血也救不了。他毒發而死，我拿血救他，直到血流盡，也跟着他一起死了。&rdo;秦铮身子顫了顫，抱着她不語。謝芳華又閉上眼睛，前世她活了那麼多年，可是短短幾句話，便說完了，原來沒那麼難說出。沉默許久，秦铮平靜下來，低聲開口，不解地問，&ldo;你們不是……&rdo;他想說什麼，頓住，改口，&ldo;為何沒……&rdo;還是說不出來。謝芳華知道他問的是什麼，這是目前橫穿在他們之間的溝壑。她搖頭，&ldo;我也不知道為何，自從死去，再醒來後，我竟然就忘了他。我隻記得皇上株連整個謝氏，爺爺、哥哥、我都死了。後來的事兒，在去平陽城，沒見到他之前，我都不曾記起過。直到見了他，看到他焚心發作，我才突然想起了他，記起了與他相依為命的那些事兒。&rdo;秦铮恍然，&ldo;原來如此，怪不得從那會兒見到謝雲瀾，你就突然有了不同……&rdo;謝芳華點點頭，&ldo;也許是因為逆天改命的原因，前世的事兒，除了謝氏被滅門，我幾乎都不記得了，就連這些人，也隻是一個模糊的印象。&rdo;&ldo;我呢？&rdo;秦铮問。謝芳華搖頭，&ldo;沒印象。&rdo;秦铮又沉默下來。謝芳華也不再說話，她的确不記得上一世的秦铮。過了許久，秦铮低聲開口，&ldo;我第一次認識你，是在皇祖母的壽宴，你跟随老侯爺進宮，但是隻露了一面，就走了。我第二次見你，是在老侯爺的壽宴，我和燕亭打架，你出現，我第三次見你，是你暗中離府，混入皇室隐衛選拔人的隊伍裡，後來，一别八年。我第四次見你，是你化作王銀回京，軋死了我的狗。&rdo;謝芳華仰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何聽完要說這些。秦铮看着她，聲音忽然壓到極低，&ldo;你這一世都認識我，上一世又怎麼會不認識？你是忠勇侯府的嫡出小姐，比朝中有品級的命婦還要高，每逢宮裡的宴席，年結日子，你都是要進宮的。上一世，你雖然被護老侯爺和子歸保護得好，但也不像這一世離開京城，應該是沒病沒災吧？外面也不會傳揚你卧病多年的消息，我自小長在皇祖母的宮裡，三不五時進宮，你我碰面的機會應該多得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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