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尋坐在紅榻上,微微低着頭,那大紅的蓋頭還沒人為她摘下,擋住了躍動的燭火,送她來的婦人放下糕點就退了出去,當然也不會有人鬧洞房,畢竟那新郎官是冷意四散又地位尊貴的神教右使,誰敢借着酒瘋來尋她的開心?
可自己不是。雪千尋握緊了拳頭,那道士陰陽怪氣的話又在耳畔響起。
“幾百頂綠帽子戴在頭上,也不怕自個真變了烏龜。”
東方黎可以不在乎,因為他不是真的愛她。
她自己也應當不在乎,她早已過去了幾句話便能把她打倒的年紀。上次一次為别人的話而感到屈辱的是什麼時候來着?十一歲還是十二歲?然而她還是感覺到一顆心揪了起來,即使被強行放回原位,那滋味卻在胸膛裡徘徊不散。雪千尋細細的品了這滋味,竟輕輕笑出聲來。
在右使大人身邊才待了不過兩個月,竟然真把自己當作個人了。這感覺不怎麼好,人是這世上最脆弱的東西,她還不想那麼輕易被打碎。她試圖擺出自己最習慣的姿勢來——斜歪歪的倚在床梁上,放肆的自己掀開了蓋頭,散亂了發絲迷朦了眼神,眼含春意半露香肩,從鏡中隐隐綽綽的看着那個人影。這才是自己,她心中湧上一股苦澀,又湧上一股快意。
雪千尋,這才是你自己。
今夜的風很大,大紅燈籠在窗外搖晃,呼啦着橢圓的影子。雪千尋蓦地睜開眼睛,那緊抿的唇死死的憋回了差點呼出聲的不字,她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才發現自己不知覺間竟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外面還是黑着的,靜悄悄的夜裡隻有風聲,靜悄悄的屋内隻有她自己。她微垂了眼睛,心思轉動,以右使的威勢沒誰敢攔他這麼久,那麼...是他介意?但她又覺得不會。
記憶裡那雙眼睛總是想用冷意和淡然拒人于千裡之外,即便是對着她露出絲絲做不得真的溫情時也難掩去眼底的清冷,說到底右使并不是一個演技很好的人,也因此她可以确認她從未有過介意和鄙夷。那是為什麼?既然她要裝作對自己癡迷,起碼做戲也該做足了全套。
她猶豫了一下,忽地站了起來,系好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五月份已是初夏,輕風涼而不冷,出得門去似乎還感覺得到白天時的喧鬧和酒氣。雪千尋扭頭往側面看,果然不遠處書房裡面還亮着燭火,那裡面孤伶伶的站了個人,長長的影子倒映在窗子上,份外蒼涼。
她眉尖一挑,眼神中多出許多淩厲,那不是東方黎。幾乎同時,她壓低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小無相功合乎天地之道,雖然她練的并不精深,卻也初顯威力,她有意隐藏就算是東方黎也隻能在十步以内發現她。然而她才剛剛靠近書房,耳畔就響起一個聲音。“進來吧。”
這聲音聽起來是有幾分熟悉的,雪千尋的大腦飛速轉動,終于篩選出了類似的聲線。那日她與東方黎在崖上被困,得救後有個男子助二人來到開封,雖然她當時看不到那人的樣子,對他的聲音可是有印象的。多數不是敵人,她這般想,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木門被無聲無息的推開,露出裡面一身黑衣的人來,這個人瘦瘦高高背對着她,一身黑衣,腰間挂着個似劍又比劍寬的武器,身上還散發了濃濃的酒氣,不是今醉那種悠悠的醇香,而是辛辣濃烈。他一手扶住桌子,挺拔的身子竟有些顫抖,雪千尋瞳孔猛然一縮,為地上那斑駁的血迹。
東方良默默轉過身來,右手中捏着半張殘破的紙,那紙上粘了兩個紅紅的紙印,雪千尋隻覺得耳邊轟隆一響,一時間淨聽不清東方良的話了。
那紙上隻有一句半的話,似是因憤怒痛苦之類的緣由才被扯下,最前頭明明白白八個大字:“欲練此功,引刀自宮。”
“是真的。是真的。”東方良恍惚的重複,他知道東方黎一直在找些什麼東西,也知道東方希不想讓他找到。一直到東方黎讓他僞造葵花寶典,他才明白了七八分,然而這手中的碎紙,分明不是他僞造的那本。
這是真的,這是真的!東方良隻覺得心中一片混亂,他早該想到任我行單獨找東方黎沒什麼好事,他早該想到那聲悶哼不似僞作,他隻是難過煩悶,為自己,為希兒,為師兄,甚至為這雪千尋,所以遠離,所以大醉,所以……
“他去了哪裡?”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東方良覺得這語氣好生熟悉,心裡猛地一跳,低下頭,卻隻見雪千尋冷靜的站在那裡,仰頭看他。
他搖搖頭,澀然道:“我不知道。”
雪千尋沒有再糾纏于這個問題,隻是輕輕從他手中拿走那個紙片。“請幫我聯系那位小姐。”她鎮定的看着東方良,火紅的嫁衣還披在她的身上,那位新郎卻隻留下一灘血就消失不見。然而東方良卻難以從她眼中找到一絲慌亂,那裡面俱是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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