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仕坐到正中的圈椅上,手撚着腕上串兒菩提子,一手撐着額頭,打量的神色全然無遮掩的投在九思身上,一寸寸的掃過,又一言不發。兩邊兒分開站的兩撥人,泾渭分區倒有點像衙門上升堂審案。
九思這會兒心跳就和屋裡的火苗子一樣,燒的急且旺。
她迫不得上前一步行禮:“...裴大人?”
裴長仕略略側過身,還是未開口。
雖隻兩面之緣,她卻發現這人其實不大愛規規矩矩的坐着,上次從書房裡出來,他也是這樣側着身手還在摩挲書皮兒。
半響,裴長仕才嗯了一聲,又看她裙邊還沾的泥點子,淋的有些濕的鬓發,被風掃的有些慘白的小臉,沒甚麼血色的唇。小姑娘家,見着外人心裡明明很緊張,卻繃着自一張面,脊背挺直的強撐。
“坐?”
這裡是季家的地方,裴長仕喊她坐,九思卻是不敢的,隻能小心翼翼推辭,“您是客,随意坐着就好。”
裴長仕淡淡嗯了一聲,手裡的菩提子轉過兩圈才開口,“......你不必和我繞什麼圈子...季家這個姓于的管事早交代的清清楚楚的。”
他面上又浮起點笑:“你也不用緊張,我隻是來問問你拿了他們二人去做什麼。”
逡巡這麼一大圈兒,九思再反應不過來,也從現下的情景摸出幾分清楚了。隻怕是她喊丁硪去請的那兩個人...是裴長仕的。
當真是一不小心惹了尊大佛,九思閉了閉眼,心裡認栽,嘴上試圖打囫囵賬:“小女隻是想讓管事的去看看那院内倒底是不是商戶。”
裴長仕掀了眼皮看她一眼,不接的她的話頭,面上漏出點笑來,反而更直接道,“你從哪裡知道羅漢口胡同這一戶裡頭的兩人是大夫?”
這如何說?自己回到十五歲就像鬼神之論一樣,怎麼能同旁人講呢?她心下計較許久,斟酌着開口:“...也隻是小時候聽祖父提起過一句,祖母這兩日病重,沒有法子,于管事說那家人有蹊跷,邊想着先将他們請回來看看。”
裴長仕聽了,面上的笑意又深了些許,他喚來近旁的一個護衛,護衛手裡拿着圈兒麻繩,被他接過擲在地上,“你這請的法子倒是不錯。”
九思一下僵在原地,突然想起上一世裴珉十分懼怕他這位義父,用聞之變色來形容也不為過,這樣是有原因的。
雨聲隔着門闆還是很大,一時顯得屋裡格外的靜谧。
位上的人不慌不忙,這位官居二品沉浮朝堂近十年的戶部尚書,悠閑地像是在此處喝茶似的。
底下的小姑娘面色十分難看,也不敢擡頭,像是要哭出來一樣。他一向在朝中呆慣了,那些權勢場上的手段已是信手拈來,見她不肯說話,他便溫和了用詞:“這兩人是效命與我的,我自然要護住他們的安危,你今日派去的人恰好逢見有我在,我大緻還記得你家裡的這個管事,若是我不在隻怕是屍體都你都尋不到。”
效命于他的,九思反複嚼着這句話,才悟出點由頭來,怪不得他親自上門來了,還這樣大的陣勢,隻怕不是簡簡單單的效命與他吧.....
她爹的前車之鑒在,本不該與這些朝中的勾心鬥角沾染上關系,隻是祖母還在床上病着,這實在是無可奈何!
燭火搖曳的厲害,像燒在九思的心尖上,慌亂又忐忑不安。
她胸口蓄了一口狠氣,蹲下去一膝着地,福身行大禮:“還請裴大人将他二人借予小女兩日,祖母重病纏身,這兩日已是昏迷不醒......”
裴長仕雙眸注視着她,語氣放的很慢,“裴家與季家向來隻是淺交,我做什麼幫你?”
本來讓護衛把人打的半殘扔回季家門口就行了,但聽到季家這管事的口口聲聲說是季三姑娘吩咐的,他倒覺得幾分有趣,就想過來看看,這遍臨安有哪家的閨閣女子像她這樣大膽。
他不是仁心之士,從底下爬上來從來靠的都不是廣結善緣這四個字。
面前的小姑娘也不過十五歲,第一次瞧見她,還是他初入内閣随上首監察季家一案,當時她隻有八歲剛及他腰高,還是嬌生慣養在家裡的小姐,被差役從季家拖出來,一身金絲繡合歡的蘇錦在地上擦得污髒。
倒記得她小的時候長得要比現在好,面上白嫩嫩的有許多嬰兒肥,髫髻烏油油的。現下瞧着她一張臉還有些發黃,額間的頭發也是,細細條條一個人蹲跪在那,白底素紋的湘裙,應該是很瘦的,還看得見薄襖被肩胛骨頭撐開一道印子。
傳聞季家大郎從前與她父親不和,祖母病着竟要她一個小姑娘亂投醫,在季家應該是過得不好。
他不說話,九思一顆心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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